第162页
若是令约知道,这时大概会腹诽句“大可不必特意提起”,但偏偏她是不知此事的。 她侧头看向小伙计,抱着狐疑问:“你听谁说起?” “昨儿岑伯来店里看过,他说的。” “……”既是岑伯说的,那定然不假,只是为何不同她说一声,亏她有时还想想他呢。 她小肚鸡肠琢磨番,转即想到他兴许是想给她惊喜,便又不小气,只装作不经意问:“可说了几时到?” “这倒没有。” 令约无趣收住这话,到阁楼上查检起新送来的纸张,确认没有受潮后坐去窗边,向下张望会儿。 起初长街上少见行人,偶有两个路过都举着伞走得慢吞吞,可后来不知怎的,人渐渐多起来,也跑起来,像是出了甚么大事。 令约怔怔关窗,小跑下了阁楼,方才和她说话的小伙计已去门外打听,堪堪放走个过路人,回头就见少女出来。 “出了什么事?” 小伙计呆呆挠头:“他们说公子又被衙差请去了。” 令约:“……” 第71章 堪痛哭 “……” 令约语塞阵, 回神后随即退回门内,拿了伞转头小跑出九霞斋。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刚走出几步她便踩上块不稳的石板……只见板缝间的积水猛地迸出, 开成朵扇面水花, 溅湿过路人的裙摆。 她急忙道起不是, 歉然抬头时却为眼前情形蓦然愣住。 面前赫然站着个少女, 两眼通红, 像是快哭, 正是方柔。 令约被她盯得莫名心虚, 朝她解释道:“我并非有意, 你若不嫌, 我这儿还有些通宝——” “你别得意!眼下事情还没有定论!”方柔厉声打断她, 气势汹汹地抹了把泪,一跺脚, 举着伞跑开。 竟连“丑八怪”都没叫上声…… “小姐,你等等小玉啊!”方柔的小丫头气喘吁吁追上来, 到令约边上时气哼哼停下, “丑八怪!” 令约:“……” 到底还是补上,她盯着两人一前一后跑开,疑惑那么一瞬:她能得甚么意?得意九霞斋纸货行情好吗? 可这显然不是方柔在意的事。 转念间,令约忽然生出个猜测——上月里霍沉便说检举了一人,还说过段时日全宛阳都知,莫非那则“检举”正是检举了方家? 霍沉刚回宛阳便被请去衙门、甘泽廊上忽然行人奔走、方柔红着眼向她宣泄……仔细想来,似乎是合乎情理的。 她隐约想通,不复先前紧绷姿态。 又想:本就不必操心那人,他又非败法乱纪、营私作弊之人, 虽入夏以来常被请去县衙,可那都是因别人而起,哪需她次次提这心吊这胆? 有了前两回的经验铺垫,令约对霍沉颇有些信心,因而心下从容、不再忧虑此事,只是脚步没能慢下。 ——走得再慢些,去了定抢不到好位置。 从前断不会凑热闹的贺姑娘一夕间能钻出这般想法,霍三公子必然是功不可没的…… 可惜她走得再快也不及前头那些早早闻声、纷纷奔赴的人快,等她到了地方,衙署正门前已经是人挤人伞碰伞,没个落脚地。 雨淅淅沥沥飘着,砸得伞面沙沙响,令约扫了眼从阶上站到阶下、密密匝匝的人群,不由得怀想起景煦。 那位寒去公子虽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在这事上格外好用,若还在宛阳就好了,凑热闹时还能捎上她去前排。 说来景煦还是和霍沉他们同天离开宛阳的,因霍沉走前两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令约相送,那日清早她便以“视察”九霞斋为由跟人出了竹坞,然后同付云扬一道将他们送至城门处。 也是在那时,他们遇见闻恪与景煦出城,问过才知是闻恪赠别景煦。 令约为景煦的离开稍稍惋惜下,而后默默朝人群边缘两个挽着竹篮的妇人走去,心想着先向她们打听打听大体情况如何。 “适……适才可是我眼花了?” 刚走近,令约便听左手边那位妇人难以置信地问上句,声音压得极低。 “没花,大伙儿都见着了……”答话之人虽没结巴,但透着股因难以置信而生出的呆劲儿。 两人合撑一把伞,所说像是甚么了不得的事,原本是要出言询问的令约姑且打住,好奇听下去。 “两年前听是得了个儿子,刚刚抱着的你可瞧仔细了?” 妇人将声音压得更低,夹杂在雨声和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里,连令约都听得费力,努力辨清这话后不由自主地蹙了眉…… 怎的扯出个儿子?难道是她猜错,并非检举的事?可这事听起来与霍沉更是没半点瓜葛。 “的确是两岁模样,”另个妇人笃定点点头,“该是不错的。” 身旁的妇人忽的唇齿间吸了口气,就在令约以为她们停下时她又接着问道:“还有件事我始终不解,闻大人来宛阳半载,旧案审了不少,怎不见审他?不是说好些年前骑马踩死过一个外乡人么?” 话及此处,令约没理由不知她们说的谁人,骑马踩死过人是何等嚣张的事,宛阳除了霍涛又有谁能做出?连她和阿显都曾在他的马蹄下受过惊。 “嘘,人还在前头呢,这事岂是我们能过问的?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霍家终归是霍家,难保闻大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