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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过!”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朝林时新说道,并撞开了他的肩膀,往会议室里走去。 林时新被撞到一边儿之后回头瞅着人家的背影,在辨认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结果是不认识。 谢一忱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了新闻中心办公大厅里坐下:“小林,你这假期过得可真是纯粹,怎么手机都不开机?谁都联系不上你。” 林时新扭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苦笑道:“好久没休息了,要休息就休息个彻底。” 正说着,听到风声的陈副台长已经进了屋里,年轻人们瞬间起立,声音洪亮道:“陈台长好!” 林时新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了,疑惑地看向谢一忱,谢一忱悄声说:“这帮小孩为了拍马屁,已经把‘副’字给省了。” 陈副台长几步走到林时新身前,热络地说道:“小林回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A视的金字招牌,著名调查记者、聚焦今日的灵魂人物——林时新,林记,你们都认识吧?” 孩子们齐声说:“认识!” 然后开始叽里呱啦地打招呼和啪啪鼓掌。 “他目前是新闻中心的主任,也就是你们的新闻总监制,负责调度和安排重大项目选题的策划和采访,你们要跟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林时新:“呃……”他还没等发表意见,就已经被划到幕后统筹的岗位上了。 尴尬的介绍结束了,林时新坐在装修豪华、大到空荡荡的“新闻中心主任”个人办公室里,摸着桌前的“林时新”名牌,心内五味杂陈。 挺可笑的,奋斗了五年,四个新闻大奖,一级记者证,这些加起来,都不如齐斐然跟陈副台长的一次密谈,就能让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他不是清高的人,也曾想过有一天退居二线,在35岁左右,能够成为整个新闻中心的头儿,他想过到那天时他要喝香槟庆祝,要和自己的团队们一醉方休,可没想到,这个职位竟然在他不到25岁时,就轻飘飘地落入了他的囊中,而他没有一丝高兴。 齐斐然甚至没有用WF本身出马,就解决了A视的招商问题,翻了翻新的金主品牌名单,林时新不清楚这里面哪些是跟齐斐然做了“资源置换”,哪些是纯粹的品牌推广,传统媒体流量式微,他们需要金主,需要公益选题的启动资金,在金钱面前,再怎么强大也得跪。 也许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在齐斐然面前有种被压制的屈辱感吧。林时新自认不是个玻璃心的人,在很多极端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他都是个懂得自洽、很会自我调节的人,即使再落魄,他也从不觉得低人一等过。 除了齐斐然。只有在齐斐然面前,他会觉得自己的努力变得可笑,资本运作下的自己像浮萍,喜欢你,捧你,你就是偌大的新闻中心主任,不喜欢你,证书可以撕掉,你的一切都归零。 林时新把桌上的主任名牌扔到抽屉里。 敲门声响起,一个圆脸小姑娘走了进来,笑盈盈道:“林主任您好,我是您的助理许菲菲,这是接下来的内容中心选题列表,给您过目。” 林时新点了一下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准备把工作做好。接过选题表,他开始一个个看起来。 很奇怪,1月元旦时期,A视的深度报道选题内容,竟然是“新闻的真实性”论题探讨。 这属于监守自盗的敏感问题了,除非犯了重大的新闻事故后,相关媒体会做这一系列报道,平时怎么会做这种选题呢?而且陈副台长一向是个骄傲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查自纠”了呢? 林时新打了内线电话,让许菲菲进来:“你把本月的节目安排表给我一份。” 许菲菲问道:“是从哪天开始?” 林时新沉吟片刻,说道:“从今天开始。” 等这份节目稿件到了手里之后,林时新仔细研读了两个小时,然后不可思议的笑了。 什么鬼?A视竟然会出这种漏洞百出的新闻报道? 他把这个新闻的记者叫到办公室里。 进来的小孩22岁,A大高二的学生,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名字叫方睿,长得又高又瘦,就是早上在走廊撞了林时新的人,黑黑的肤色,毛寸头,看着有点潮又有点酷。 此刻方睿一脸坏笑,正好奇地打量着传说中的人物,林时新。 “方睿,你好,”林时新笑了笑,低头看着稿子,“这是你采的新闻对吧?人血制成的毛血旺。” 方睿笑着点了点头,一脸得意等夸的表情。 林时新皱眉念道:“一家四口人,弟弟重病卧床,夫妻开着饭店,姐姐上高中,为节省成本,不惜用自己的血制做毛血旺,厨房里血迹斑斑,令人毛骨悚然……” “对,是我做的,林记,你、你是我偶像,嘿嘿,我们学校墙壁上的校训还有你写的呢,你的字真不错,特别是毛笔字……” “方睿,这个新闻你实地调查的吗?”林时新打断他的话。 方睿看他表情严肃,也立刻认真道:“是的,我去了五次呢!千真万确!” “鸭血一斤十二块钱,人血比鸭血至少要高五倍,这做生意的夫妻俩,不会算这种账吗?” “可能、可能是没地方卖血吧,现在卖血犯法。”方睿说道。 林时新调出手机,查了下毛血旺的食谱,说道:“这道菜里面的火腿、牛肉、肥肠,造价都比鸭血要高,为什么不用替代品代替别的,为什么一定要代替鸭血?还要用人血这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