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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么说,阿佛洛狄忒学院是登上艺术天梯的最佳捷径。 “确实,我比他更有资格,可我有我的顾虑。” 两人一路无话,踏着泻地月华回到公寓,纪淮搬出两把椅子摆到阳台,打算继续方才未完成的话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阮玉尘沉思片刻,答道:“我没什么打算,就得过且过。” 纪淮目光锐利,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根本不想得过且过,GW的没落始终是你心里的刺。” 阮玉尘不置可否:“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有职业操守的人……”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将装满奖杯的橱窗原封不动搬过来,又为什么一遍遍擦拭,不让它们蒙上丁点灰尘。” 阮玉尘收敛轻浮的笑意,嘴角的弧度逐渐落下,深邃的瞳孔里漾着复杂的情愫。 “我的确心有不甘,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不也一样吗?” 在这一刻,纪淮看到了阮玉尘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另一面。他是那样茫然无助,以及自暴自弃。 他的困惑从未得到解决。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纪淮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纪淮靠着床头思考毕业以后的打算,其实昨晚黎善的炫耀让他有一丝不爽。 他现在犹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前方迷雾重重,荆棘遍布,纪淮无法找到最合适自己的那路。 离校前一天,他与尤铮铮谈妙约了个下午茶,想看看他们以后准备做什么。 尤铮铮和宁绪之终于修成正果,他决定留在N市做平面设计,好歹与专业擦边。 谈妙学的是会计专业,她想留校考研,顺便努力一把考下CPA。 尤铮铮大概率是为了宁绪之才留在这边,至于谈妙……她一向理智,唐祁州要想维持这段关系,就只能委屈一下多迁就她。 不过看谈妙的意思,似乎也是打算和唐祁州一直走下去。 纪淮越听越觉得他所有人当中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心里顿时郁闷不已。 “行啦!你天赋这么好,又喜欢绘画,总不能被埋没吧。”尤铮铮咬着吸管安慰他,“你别想着当美术老师去教一群小屁孩啊,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纪淮默然,他还真这么想过。池烟那么高的声望都能隐居开画室,他为什么不可以。 “你妈的情况可不同,她是在光辉伟大的艺术殿堂反复横跳跳累了,才意思意思退居幕后。你连门槛都没摸到呢,能不能有点志向,拿出打游戏争第一的气势出来!” “再说吧。”纪淮敷衍地嗯嗯两声,随后低头看手机。桌面跳出一条消息通知,来自池烟。 [我明天到你学校,想和你说点事。] 第77章 “你为什么没有申请去阿佛洛狄忒留学?我记得他们给了美院三个留学名额。”池烟还没进屋就直截了当地询问,那双顾盼生辉的风目此时变得犀利严肃。 纪淮为她斟满茶水,面不改色道:“我对画画没有执念。” “你没必要对我撒谎。”池烟将茶杯狠狠一放,“如果你没有执念,不可能会画得出《星夜》那样的作品。” 《星夜》是纪淮在碧渊潭摔下悬崖之前构思的油画,正是他察觉到阮玉尘心意的时候,那个时间点就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纪淮无处宣泄的情绪。于是,他在极其复杂的心境下将这幅画完成。 《星夜》承载着纪淮多年以来积压的所有负能量,是他所有作品中最沉重的一幅。分明是绝美的景色,可无论从色彩还是构图里,都能品出作者的郁结。宛如被困于厚茧中的蝴蝶,拼命扑闪蝶翼试图冲破桎梏,却徒劳无功。 纪淮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在畏缩什么,今天见到池烟,他明白了。 相比于池烟的激动纪淮则淡定得多,他面色如常道:“我害怕继续走下去,会变成你和父亲那样。” 是了,纪淮原来没有任何感情束缚,他可以将自己的一身都奉献给艺术。而现在,池烟补偿了他缺失的亲情,阮玉尘则让他尝到了爱情的甜腻。 纪淮性格冷淡,永远能够在无数取舍中选择最优项,然而现在他变得迟疑。 他害怕感情会左右他的决策,做出不理智的选择。父母的不幸给纪淮带来的阴影不仅仅局限于童年,而是随时间流逝遗留到现在。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死寂。池烟的气焰渐灭,目光悲悯地凝视纪淮。 自池烟进门起,阮玉尘就自行去卧室回避,把客厅留给他们母子俩交流。同时他又好奇两人的谈话内容,鬼鬼祟祟地趴在门缝边侧耳倾听。 察觉到场面的诡异,阮玉尘正纠结要不要出去调节气氛时,纪淮开口了。 “我热爱绘画,但我更愿意当一个正常人。” 池烟此刻再也没有心思劝说,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压在茶几上推到纪淮面前,语气生硬:“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为你争取最大利益。这位是你爸的至交好友,当年暴风雪生还者之一。” 纪淮低头看向名片,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荣吟。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似是不可置信。 荣吟是当代迄今为止声望最高的画家之一,于阿佛洛狄忒学院任教几十年,后辞职四处游历。院长多次请求他回校,他都不搭理。 而且这人有个怪癖,在校期间他会尽心尽力地辅导,一旦毕业就断绝与所有学生的联系,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