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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完,虚沅还拿了砚台压在纸上。 想了想,虚沅把剩下的几道算术题也做完了,然后把彭泽锋送给他的小夜灯放在遗书旁边,抱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转身出了房间。 “妈妈,阳台上的花是不是还没浇水?”虚沅问。 “嗯,小沅可以帮妈妈浇一下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倪一媛说道。 “好的。”虚沅点点头,抱着花洒去卫生间装水,然后走到阳台上仔细地给不同植物浇上不同水量。 这里不是顶楼,而且从这里跳下去他们会以为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吧?或者是对这里有阴影……那样就麻烦了,这些花花草草可能会被渴死。 所以,还是换个地方吧。 那些自杀的人在自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虚沅突然有些好奇,因为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吧?就算活得很痛苦也不想死的人有太多,所以那些自杀得干脆利落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自杀的途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割腕的人在血一点一点流失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吃安眠药死亡的那些人是否做了一场美好的梦?烧煤自杀的人会不会十分痛苦,在死之前很想再一次好好的活着?跳河跳海的那些人会不会死前想的是如果自己会游泳就好了? 会有多少人在自杀途中后悔了的?又有多少人后悔了还能继续活着的? 虚沅打算选择一种快捷而无可挽回的自杀方式,因为对他来说,虽然好像所有事情都可以放下的样子,但保不准他突然就想活着了。 他还记得有部动漫,里面说人类是唯一一种会自杀的生物,所以这样的他好歹也算是人类了吧?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胆小而懦弱的动物。 他想自杀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已。 虚沅搭乘电梯来到顶楼,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跳楼这种方式的,因为会死得很难看,也会给收尸的人带来很多麻烦。可是,这种方式唾手可得,一个念头就能迎来死亡。 他站在护栏上,竟没有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小说电视剧里写的走马灯,只是觉得,风有点大。 那各种各样的死法,在死亡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虚沅很好奇。 只是可惜,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能当参考,因为他……生来有罪。 虚沅身体前倾,开始往下坠落。 在接触到地面前一瞬,虚沅笑了,原来坠地前那几秒也并不会比平时的几秒长啊。 他的身体摔得破破烂烂的,血溅了很远。人群里尖叫声不断,一片混乱。 很快,警察来到了现场,将人群隔离开来,然后拍照、勘察现场,确认死者身份,联系死者家属。 倪一媛和虚凌在见到遗体的时候完全呆滞了,明明前一刻他们的儿子还在给花浇水,怎么突然就阴阳两隔了? 刚刚不都还一切正常的吗? 吃饭、写作业、浇花……不是都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意外!说不定是谋杀! 可是,为什么还有遗书呢?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他们做错了什么导致自己的儿子要自杀?他们的儿子现在待在殡仪馆里会冷吗?他死之前有在想他们吗? 倪一媛面如死灰,看着虚沅的遗书不停流泪。 半晌,她嘶哑道:“亲爱的,小沅说要联系彭先生,他有一封信要给他。” 虚凌也几近崩溃,脑子混乱不堪,只是单纯按照妻子的指示去做,拨打了彭泽锋的电话,“彭先生……小沅他……自杀了。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小沅写的。” 彭泽锋冷静道:“我马上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痛觉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握着的水杯从手里滑落然后摔得四分五裂,一阵眩晕袭来,彭泽锋堪堪扶住了桌子。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闭着眼睛深吸气,让冷静重新回归。 走到卫生间,彭泽锋给自己洗了把脸,拿上挂在玄关的外套,开车去了虚沅家。 他收起了那封密封十分严密的信,安抚好了那对伤心欲绝的夫妇,接着赶去警局还有殡仪馆处理虚沅的相关后事。 虚沅的死状太过凄惨,以至于殡仪馆没有安排入殓师给他化妆。 彭泽锋挽起袖子,亲自给虚沅整理妆容。 他花了七个小时,细致到每一根发丝,遗体化完妆的样子竟是虚沅与生前别无二致。 明明说好当他干儿子的不是吗?爸爸还没叫过几声,怎么就走了……彭泽锋觉得很委屈,第一次觉得那么委屈,因为他第一次那么期待一个承诺的兑现。 他亲手操办了虚沅的后事,因为比起虚沅的父母,他能冷静地处理好一切事情。 他安静地站在虚沅的棺椁前,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悲伤已经泛滥成灾。 他知道虚沅之所以自杀前那么自然地做着各种琐碎的事情,只是因为在虚沅眼里,自杀不过是很多事里的一件而已,做完日常会做的一切事情再自杀也没什么不好。 彭泽锋感到呼吸困难,棺椁像压在他心脏上的巨石一般,让他痛苦不堪。 虚沅看得那么淡的事情于他而言却十分不甘与痛苦,这是他第一个接触这么长时间的患者,也是他动了私情的患者,更多时候他是在将虚沅当成一个生命里遇到的人来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