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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燕集咳了一声,放轻声音解释:“呃……我这一段忙着出手一个宅子,事情有点多,等收益到手,我就空了,太太若不嫌,我也可以常过来坐坐” 郗氏没理他这话,拿着笔继续描,她的字一向写的好,属于很有天赋的,新婚时孟燕集常常感慨,自己练了那么多年,还比不上她的有神采! “你们都过来有什么事?我这里的事情讲究时辰不能拖,也不能站这么多人”。 说完还看了看邓括,邓括行礼说:“世嫂,我是去成哥儿后院挖一株兰草的,不巧正好看见姨娘跑出来,后门跟着世兄,弟不知所以生怕有事才来的” “你跑过来做什么?”郗氏转问孟柿,这孩子也没打扮一下,眼泪汪汪照样楚楚动人,不知为何再看她的美颜,不像一开始那么刺眼了。 孟柿擦着眼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糊涂,我错了不该乱跑” 郗氏忽然问,“你的伤可好了?” 孟柿有点惊讶,她居然会问这个,而且语气还不算太差呢,差点想去抱她的腰了。 芦花婆道:“本来有些好转,方才不留神又被老爷碰了一下,姨娘喊疼来着” 孟燕集忙道:“我那是不当心,明知她有伤,谁会故意” 郗氏的手一顿冷笑道:“成哥儿不在家,老爷去他院子里做什么?” 孟燕集呃了一声, 邓括忙答道:“是,说好了帮我去选兰花的,对了,我们刚从虎丘的周家回来,前脚后脚”,说完去看孟柿,那双水晶般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下,她垂了眼睫,领悟了他的意思,危机化解就好,不能太不给孟燕集面子。 “是呀!” 孟燕集对郗氏说:“我一进院门便见着一屋子下人在扫除,满地的水,不留神滑了一跤正好碰到她的伤手,我声音高了点,她大约以为我要打她,年轻嘛,难免一惊一乍的……” 郗氏看看几个人,自然是不信的,多半是孟燕集一个不甘心又去青茂居找人了,小姨娘不肯就范,他一怒用强,这才闹了起来。但既然眼下他们又互相遮掩,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吧,不过,也许冬娘说的对,桂小伴留在儿子屋里还是比给了孟燕集要好些,据她的人打听回来说,二爷同姨娘说说笑笑却无任何亲昵举动,连饭都是各吃各的,二爷不进姨娘的厢房,姨娘就在自己屋里做针线,入夜后姨娘自己睡厢房,给二爷上夜的小厮整夜都守在门口,一觉到天亮,门窗纹丝不动,两人都规矩的很。 结论:二爷似乎真把姨娘当妹妹。 “若是没别的事就出去吧,一会儿账房要来报账”说完将长生牌位一个个放齐,擦去不存在的灰,亲自摆正香炉,再从香筒里取了三支香,她做这一切态度虔诚,一气呵成,显然是日日做惯的,孟燕集忽然道:“我来点吧!七月半我不在家,这香就当我给四儿上的吧” 郗氏听了不语,却还是将香递给了他。 孟柿看了邓括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去,出门前的画面久违而温暖,孟燕集立于供桌前白净的手指捏着三柱香,眼神专注似在祷告,郗氏垂手在一旁看着,鼻子微红,眼里水光粼粼…… 邓括走在孟柿左边,八月的秋空澄明碧蓝,风吹的孟柿衣袖飘飘,她深深嗅了一口桂花香,脸颊上深深的酒窝隔着几步也看得见,此处便要分开了,她进小圆门,他上之字桥,同行的路很短,两人同时转过脸相看一眼,孟柿一福,向右走去,芦花婆紧跟着也走了。 孟燕集很久才从佛堂里出来,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冬娘端了食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汤馄饨,香味宜人之极,他忍不住伸长脖子闻了两下。 “什么馅儿?” 冬娘道:“不清楚呢,是小姨娘叫人送来的” 孟燕集走近一看,雪白面皮透出淡绿粉白的馅儿,一两点葱花,一滴香油,顿觉肚子里咕噜一声。 “她时常往太太这里送吃的?” 冬娘未答,郗氏拿着算盘放在桌上坐下说:“隔三岔五吧,怎么老爷还没走?” 孟燕集抖一抖袖子笑道:“可以问太太讨一碗么?” 冬娘端了一碗给郗氏,另一碗端给他,两人坐在同一个方桌对面,孟燕集抄起一只咬了一口赞道:“很是鲜美!她对你倒是孝敬的” 郗氏吃了三只后将碗推开些,算盘抖一抖放平,开始算账,冬娘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道:“老爷若愿意当她小辈,她定然也是一样孝顺的”,嚼在嘴里的馄饨顿时变了味道,孟燕集默默放下碗,擦了擦嘴。 “怎么这是帮着你太太劝我?” 冬娘忙低头说:“奴婢多嘴了” 他眼光复杂的看向郗氏。严格来讲,她算不得妒妇,最多是个苛妇,前面几个姨娘纳了也就纳了,她除了管得严酷一点,并不曾欺压,不然,孟榴和孟杞不都好好生下来养到这么大?尽管桂小伴第一次进门的时候被她安排的婆子羞辱了一番,但真进住来后,她也没再去找过麻烦。 “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应该把人让给成哥儿?” 郗氏兀自打着算盘说:“这事我不管,只要老爷不觉得丢人,给了儿子的东西还要讨回来……再说一下,我没觉得人应该给成哥儿!要是依我的眼光,绝不会找个这么媚的,家里正妻娶贤妾室娶貌不假,但这样祸水似的姑娘弄进来就不太平!……不过,老太太既然做主了,老爷肯不肯成人之美全看你的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