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到底是谁在赖账啊! 覃秀芳小声嘟囔:“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啊,跟这辈子没关系……” 说着说着,她住了嘴,因为沈一飞怒瞪着她,眼神相当不善。 “说啊,怎么不说了?”沈一飞肚子里憋了好几天的气,好不容易找到这人,结果还没一句中听的。她就是来克他的。 覃秀芳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我要说话,你肯定又要生气。” “知道就好,你给我闭嘴吧!”沈一飞揉了揉额头,“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开店,也没来医院?还联合你娘骗我说在开店。” 覃秀芳看着他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吭声,沈一飞挑眉:“怎么,跟我生闷气?” “不是啊,是你叫我闭嘴的。”覃秀芳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沈一飞马上明白了:“你故意的,胆子肥了,是吧?” 问她不吭声,不让她说的时候,却总说些让他不痛快的话,诚心跟他对着干是吧。 覃秀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回了周家村……” 此话一出,轮到沈一飞沉默了。 “副团,覃……覃秀芳同志!”王博端着饭盒回来就看到两人诡异的姿势,下巴都吓得差点掉了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覃秀芳赶紧推了一下沈一飞,站了起来,局促地看着沈一飞背后的墙壁,不吭声。 沈一飞忍不住丢了个眼刀子给王博,这小子,干啥啥不行,搞破坏第一名,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时候回来,还特别没眼力劲,这种情况不知道回避一下啊。 “副团,饭打回来了。”王博硬着头皮将饭盒拿过去。 沈一飞没接:“给她,推我进屋。” 王博把他推进了房间,覃秀芳捧着饭盒只得跟了进去。王博安置好椅子,就找借口跑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覃秀芳把饭盒拿了过去:“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要凉了。” 沈一飞不动,用一种似生气又似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覃秀芳被他看得好笑不已,开玩笑地说:“怎么,要我喂你啊?” “也不是不可以。”沈一飞竟然应了。 覃秀芳吃惊地看着他。 沈一飞凑了过去:“这么惊讶?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喂过,来吧。” 覃秀芳无语地看着他,他七老八十,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能跟现在一样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呢? 覃秀芳红着脸,推开他:“别闹,王博还在外面呢。” 沈一飞顺势接过了饭盒,没再闹她,拿起筷子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覃秀芳赶紧说。 沈一飞端详了她几秒:“又骗我!” 他将饭盒塞给了覃秀芳:“你先吃。” “那你呢?”覃秀芳拿着饭盒问道。 沈一飞说:“你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覃秀芳的脸又红了,嗔了他一眼:“我去拿个碗。” 不然依他这样,没完没了,折腾下去,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这次沈一飞倒是没说什么,覃秀芳拿了一副碗筷回来,分了一小半的饭:“吃吧。” 可能是在军中养成了吃饭很快的习惯,沈一飞先吃完,他将碗放到一边,侧头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他可不相信,她回去只是巧合,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彼此都已经挑明了,覃秀芳也没瞒他:“是村子里的一个姑娘,她住在家属区,清明节的时候……对不起,害你难过了。” 难过吗?当然。他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去找她,希望她别再受上辈子的那些苦,结果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不过这会儿,提起往事,她似乎比他都还难过,眼睛都红了。沈一飞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反过来安慰她:“不难受,因为我元宵节那天到了江市就接到了毛政委的任务,住到旅馆来保护你。”当然还有调查。 没人知道,他看到传过来的信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在沙漠中徒步快要渴死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一般,瞬间又活了过来。 那天晚上,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要不是秦渝他们赶来了,他恐怕当时就会憋不住,跟她相认了。 覃秀芳抬起头:“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回来了吧,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明明三天两头碰面,他却装得跟个陌生人一样,覃秀芳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生气。 沈一飞把玩着她的手:“不是说了,过几天送你个礼物吗?结果你倒好,看见我在医院里躺着,都不肯来看我一眼,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重生回来,他也没十足的把握能够改变他的命运。所以准备等这个事过了之后,他要还没沦为一个废人,还好好活着就告诉她实话。从医院醒来后,他就准备跟她相认,结果她竟一次都没出现。 覃秀芳被他的控诉说得很愧疚,垂下了头,小声说:“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提起这个,沈一飞就火大:“你现在还有理了?想把我推给伏静,谁教你的?” 这个确实是她的错,是她先入为主了。覃秀芳赶紧道歉:“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伏静是那样的人。上辈子,伏静不是来看过你一次吗?后来温斯与来看你,说你因为伏静一辈子没娶,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所以听说伏静来了,我怕我出现会让伏静介意,给你们之间造成误会,就没过来。” “好啊,原来是温斯与这厮给老子惹的事,我给他记下了。”沈一飞恼得很,磨了磨牙,犹不解气,抓起覃秀芳的手背咬了一口,“还有你,听别人胡说八道就信了,怎么不问问我?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哎呀,你属狗的啊!”覃秀芳被他搞得囧死了,赶紧缩回手,藏到背后。 其实他咬得不算很重,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只是这感觉太亲昵了。上辈子照顾他,两人虽然有过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但那时候大家都七老八十了,他又没法自理,跟如今这状况完全不同。 为了避免他又再搞七搞八的,覃秀芳主动提起了话题:“你跟伏静到底怎么回事?” “介意啊?”沈一飞凑到她面前,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嗤笑了一声道,“那个女人就那么回事,跟你这辈子知道的差不多。我也是跟她相亲,见了两面,感觉不咸不淡的。但毛政委还有邹叔叔他们生怕我打光棍,天天催我,没有伏静还有王静、李静,我实在烦透了没完没了的相亲,反正不讨厌伏静,就答应他们先处一处。” “后面的你应该都猜到了,我受了伤,伏静过来,以对象的名义到医院里照顾我。我虽然那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但毛政委他们这些叔叔伯伯都很关心我,伏静不敢得罪他们,而且她这人好贪虚名,怕旁人在背后议论她,所以一直装成善良单纯,贤惠体贴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嫌弃死我了。” “在我住院那段时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雷肖好上了,两人开始是在外面私会,最后夸张到公然在我的病房里,趁着我熟睡的时候卿卿我我。她还跟雷肖说,看到我的腿就恶心死了,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很害怕,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覃秀芳听到这里,又心疼又愤怒:“她怎么这么恶心!不情愿,直说分手就是,犯得着这么糟践人吗?又没人逼着她必须得嫁给你。” 沈一飞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生气,为了她这种人不值得。咱们当兵的,警觉性很强,我不知道她是以为我真睡着了,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想让我知难而退,主动提出分手。我后来索性遂了她的意,说她还这么年轻,不想耽搁她,她假惺惺地哭了一阵子,在我的坚持下,就这么分了手。” 覃秀芳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拧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怎么这么傻?你是不是还喜欢她?她都这么恶心你了,你竟然还不揭穿她的真面目。” “吃醋了?”沈一飞捏了捏她的鼻子。 覃秀芳瞪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谁吃醋了,我看你是心虚,故意转移话题。” 沈一飞大笑起来:“知道雷肖是什么人吗?一个喝醉了就会打老婆孩子的混蛋。他前妻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三个孩子,伏静自己要凑上去找打,当人后妈,以后有她受的,我干嘛要去揭穿她?要真把她的名声搞臭了,雷肖不娶她了怎么办?” 不用他出手,伏静就会自食恶果。 雷肖这个名字覃秀芳有点耳熟,她眯起了眼:“他们俩这辈子又搅和到了一块儿?可后来为什么会传出你为了伏静终身不娶的说法?” 沈一飞笑着点头:“没错,这辈子他们也搅和道一块儿了。那个传闻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要不这么说,毛政委他们还得到处给我介绍对象。我的腿,正常姑娘哪个见了不害怕,我还是别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了!” 覃秀芳听得心疼不已,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嫌弃。” “我知道,你还跟医生学了两手皮毛,天天给我按摩。”想起上辈子的场景,沈一飞脸上浮现出点点温柔的笑。上辈子,他们都相逢于彼此最不堪的时候,没人真心实意地接纳他们,他们就像两只瑟瑟发抖的困兽,相互依靠在一起取暖,抚平彼此的伤口。 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尝过人情冷暖,他哪怕外表看起来还年轻,但内心已经坚硬如铁。除了相依相伴十几年的她,已经没法再去完全相信另外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被他提起这些旧事,覃秀芳总觉得不大自在,瞪了他一眼:“你嫌弃啊?” “没有,好,我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后来伏静为什么会来找我吗?”见她恼羞成怒,沈一飞赶紧转移话题。 覃秀芳摇头,按理来说,伏静年轻那会儿都那么嫌弃沈一飞,没道理年纪大了就不嫌弃了。她想起了沈一飞那些远亲,恍然:“她是奔着钱来的?” “没错,嫁给雷肖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听说她后来离开了文工团,流了产,再也没怀上。雷肖那三个孩子都不小懂事了,跟她关系不好,雷肖更绝,临死前,直接把家里的所有财产都给了他的小儿子。伏静就只有单位分的那个小单间住,老了,无儿无女,也没钱,每个月只有几百块微薄的退休金,她日子不好过,所以才会来找我。不然,你以为她发善心呢?这个女人势利自私得很。”沈一飞鄙夷地说。 覃秀芳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情。实在是沈一飞面对伏静时也挺客气的,一点都没表现出怨怼的情绪。 她疑惑了两秒,选择了直接问:“你为什么还表现得跟个老朋友一样?换了我,一定将她扫地出门。” “我为什么要挑破呢?我表现得越有风度,她心里越后悔。要真挑破了,她羞恼,回去也只会后悔不该来找我,自取其辱。我什么都不说,客客气气、友好地招待她,表现得比雷肖好十倍,再说两句屁用都没有的安慰,她心里感动得不行,回去后,想起来就会后悔,一直生活在悔恨中。你说哪个更痛快?”沈一飞反问。 覃秀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你好阴险!” 她还以为他傻,结果是自己太天真了,这人报复起人来都不动声色,钝刀子割肉。 沈一飞挑眉:“才发现啊,迟了,你都知道我的真面目了,我更不可能放过你。害怕吗?” 覃秀芳摇头:“不怕,你不会这么对我的。” “傻丫头,怎么这么傻,搞得我都不忍心欺负你了。”沈一飞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覃秀芳害羞地瞪了他一眼:“不害臊,都一把年纪了,你别这么叫我。” 沈一飞理直气壮:“你照照镜子,我现在叫你丫头有什么错?昨日种种昨日死,现在是全新的我们。你要放宽心态,你现在就只有19岁,刚到能嫁人的年纪。” 这人,怎么说都是他有理。覃秀芳说不过他,干脆找借口走人:“我去洗碗。” “不用,待会儿让王博洗,你陪我坐一会儿。”沈一飞拉着她,不让她走。 覃秀芳发现,自打挑破了彼此的身份,沈一飞就没了顾忌,而且特别的粘人。 覃秀芳试图推开他:“别这样,咱们都在屋子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了,你让王博怎么想?” “想什么想?两口子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关他什么事?”沈一飞嫌恶地说。 覃秀芳被他的厚颜无耻弄得哭笑不得:“你别这样,咱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出去胡说,别人会觉得你不正常的。” 沈一飞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咱们明天去结婚,这样就没人说闲话了。” “瞎说什么呢?”覃秀芳无语了。 沈一飞不干了:“咱们本来就是夫妻,不嫁给我,你难道还想嫁给别人?你不要始乱终弃啊,你要对不起我,我就去告诉毛政委,到时候他天天到你面前念经。” 覃秀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一阵恶寒。 覃秀芳实在是怕了他:“这太突然了,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也让我适应一下。” 沈一飞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成,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 只要她不拒绝就好。她这个人内心自卑,思虑过重,做事总思前想后,他若是再不强势一点,她肯定得拖拖拉拉,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沈一飞可不希望,好不容易重生回来,结果媳妇却跑了。 一个月,感觉还蛮久的,覃秀芳松了口气,唯恐沈一飞又扯这个,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虞姐吗?我刚才喊了半天,都没见到她。”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旅馆从外面锁着,没有人,是我让王博拿藏在门槛下面的钥匙开的门。”沈一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