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下雨的缘故，烧烤摊关门比往常要早。

    两人去安旭之前说的那家搭帐篷的烧烤店，到地方发现桌椅都被撤了，湿漉漉的地面无法下脚, 地上摊了一地的空啤酒瓶子，一只体型不大，黄色毛发的土狗摇着尾巴在地上找吃的。

    看见他们抬起头，瞄了一眼继续觅食。

    可以看得出，安旭很珍惜今晚和云初吃饭的机会，因为在云初觉得天冷, 地面湿漉漉的也不好下脚，想打退堂鼓的时候，安旭提议去找下家。

    最后两人在一条小弄堂入口停车, 左边是一个落地的招牌, 写着“某某老街”，右边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他们要吃烧烤的店——“十串香烧烤”。

    除了烧烤还有炒菜，门口油烟机嗡嗡工作，灶台火苗乱窜, 店里大厨一手握着铁锅一手抓着勺子, 油锅滋啦啦的，美食在不断翻滚中散发越来越浓郁的饭香。

    安旭进店找伙计安排位子，云初没跟上去, 门口握手站着，胳膊肘垫在门框上，年轻小哥端着烧烤串进进出出，吆喝着迎客送客。

    这样的天气跑进跑出竟然跑了一头热汗。

    云初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身的微褶裙，外搭米色系西装小外套，人群中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小哥不经意注意到门口的云初，走了两步端着盘子又折返回来，客客气气跟云初交流。

    安旭过来时，云初已经被带到空桌坐下，听到两人一问一答——

    “姐姐看上去好年轻。”

    “看着年轻还叫姐姐？”

    “对对对，应该叫小姐姐。”

    云初扬眉笑了一下，也不知小哥这会儿怎么闲下来了，胳膊夹着菜单，桌边站着不走。

    云初问：“所以你多大？”

    “姐姐多大？”

    “我多大？我多大得看你多大，”云初肩膀往一边歪，要笑不笑的跟小年轻开玩笑，“我的岁数有弹性，可大可小，上下浮动，要参考你的年龄酌情加减……”

    安旭听到这句话噗嗤笑

    了，云初回过身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小年轻也很识相，看见安旭过来没再跟云初贫嘴，递上菜单开始忙正事。

    点了猪肉牛肉羊肉各十五串，又补充了几样鸡制品，按照往常云初的习惯，可能还会给一同过来的男性朋友每人加两个羊腰子，体恤一下他们“白天男子汉，晚上汉子难”的不容易。

    不过安旭不像那么开得起玩笑的性格，云初自然得矜持一下。

    安旭不健谈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云初情商还算可以，会缓和气氛，所以两人吃饭聊天，只要没人捣乱，气氛还算和谐。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李修岳，鉴于上一次的不愉快经历，云初这次暗暗提心吊胆，甚至把手机提前调成静音。

    一直到酒足饭饱，她才放下心。

    安旭这边去结账，云初才敢拿起手机看消息，今天运气比较好，没有任何人找。

    不过业务也忒冷清了点儿，她略微有些不适应，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在李修岳的控制之下，自己确实收敛多了，除了安旭再无其他的。

    她穿好外套，率先往巷子口的停车位走。

    烧烤和火锅确实好吃，但有个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吃完衣服上头上残留的气味久久不散，她原本出门还喷了香水，跟油烟一比只能甘拜下风。

    天太冷，云初穿的少，这顿饭也没把自己吃热乎，这会儿隔着高跟鞋都能感觉脚尖儿冷冰冰的。

    她跺跺脚，往一旁避风口走，正对面是一家私房菜馆，装潢精美，灯光耀眼，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整个待客厅的布局。

    看着看着，下一秒有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云初脑子还没来得及处理信息，身体就自动反射似的背过去身。

    轻柔发丝在微风中荡漾，她把手里的包往外套里藏了藏，又藏了藏。

    云初单肩包很多，但特别上档次的不多，在上档次的包里，像李修岳送的这款鳄鱼皮珠光白包这种档次的，更不要提。

    所以她最近出门就爱拿这款包。

    偏偏这款包辨识度很高。

    小心脏刚才紧缩了一下，现在开始嘣嘣嘣直跳。

    云初缓了缓，确认自己没被发现。抚着胸口松口气，悄悄转过身，继续透过往私房菜馆往里面瞄

    。

    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李修岳的背影，云初不敢掉以轻心，又缓了缓再次看过去。

    只见对面马路上忽然有辆车停下，开车的司机从驾驶舱下来，到后备箱拿了两把伞，不多时，李修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只是他一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子高挑长直发的美女，司机把伞递上，李修岳打开，高挑美女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说笑。

    高挑美女笑着笑着，忽然抬胳膊抱住李修岳，距离太远云初看不清李修岳什么反应。

    从肢体判断，腻歪的很。

    不知怎的，云初也没了偷窥的念头。她拨开头发，视线转向别处，过了几秒，不受控制的又转过来。

    此时高挑美女已经在司机的照应下，举着散上车。

    其实淅淅沥沥的小雨小的可怜，云初站在露天的地方半天，头顶上也才有轻微潮湿。

    安旭这个时候过来，云初不仅没注意到，还直勾勾的看着马路对面。

    看她这副反应，安旭疑惑不解，悄声打断：“怎么了？”

    “啊？”云初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没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怕麻烦……现在没事了。”

    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麻烦？什么麻烦？”安旭很不解。

    云初看他一眼，抚了抚额角，脚下踩空，忽然往他怀里凑近。

    “怎么了？”

    安旭有些不解，软香柔玉在怀，更多的是紧张。

    他犹豫了一会儿，手臂很自然的搭到云初腰上，云初眨了眨眼睛，也没拒绝，只说：“我可能喝多了。”

    安旭顿了一下，“你刚才没喝酒……”

    “……”云初眨眨眼，厚着脸皮说，“我刚才出门喝了酒……”

    她仰着脖子抬起头，两人距离有些近，安旭一垂眼，入目的就是微张的红唇。

    喉结动了动，别开眼不去看。

    却总有若有若无的香气，透过她耳朵后面的头发丝扑鼻而来。

    就连她说话的时候，气息都带着淡淡的清新的口气。

    她这个时候正好递过来嘴唇，“我真喝酒了，不信你闻闻？”

    “我……扶你上车……”安旭费了好大劲儿才按耐住自己没去吻她。

    *

    安旭把云初扶上车，忽然有了上卫生间的意思，嘱咐云初等几

    分钟，他很快回来。

    云初关上车门，目送安旭消失在烧烤摊后厨。

    在男女这事上，云初觉得自己现在活的很通透，她很少，应该说基本不会主动去联系某个男人。

    就算有，也是带着目的，利益性的低头。

    不过这次，云初有些不够淡定，犹豫再三给李修岳拨通电话——

    几秒后接听，云初笑的有些轻浮，“干嘛呢？”

    李修岳还在对面的马路上的没走，刚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去提车，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西裤包裹着大腿，整体看上去精瘦干练。

    “没干嘛，忙工作。”他回答的简单扼要，好像没什么继续交谈的兴趣。

    “忙工作啊，”云初故意说，“我以前在忙女人……所以你还在国外？”

    “今天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我。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是钱不够花了？”

    云初嗤笑一声，“钱这东西，当然多多益善了。”

    李修岳只笑笑没说话，车子这个时候过来，开车的是刘助理，副驾驶上还有一个秘书。

    李修岳讲电话也没避讳，两人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听着——

    “听说你前几天找我的助理给你修马桶？”李修岳往刘助理这边看一眼，笑笑，低下头继续说，“记得改天把修马桶的钱打给刘助理……好歹是个高材生，价钱上，你看着给……”

    “……宝贝儿，男人坏不坏和有钱没钱没关系，有钱的男人可以找两千的，没钱的男人可以找二十的……”

    *

    回程的路上，云初沉默不语。

    原本她对李修岳爱搭不理的，没想到刚才看见那一幕，有些顶。

    所以人性就是那么贱，情深那么惹人厌。

    安旭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当自己做的不够好，好几次欲言又止。

    一直到巷子门口，云初都一副心不在焉，兴不高采不烈的样子。

    车子停下，她闷不吭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还没跟安旭道别，有气无力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愣了几秒又说：“谢谢你请我吃烧烤。”

    安旭看着她不说话，云初被看到不自在，这才笑了笑：“我改天请你吃啊。”

    安旭说：“你是不是对我哪里不满意，心里想什么你可以

    直接说，不需要藏着掖着。”

    云初愣了愣，慢慢松开安全带，之前还觉得安旭挺合适的，很可能这会儿心情不好，所以看见谁都碍眼，有些迁怒他。

    想了想，淡淡说：“安旭，你让我不要藏着掖着，那好吧，我说实话，我对你……差点感觉。”

    安旭听完沉默半天，“那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垂下眼，说出的话又绿茶又不负责任，“感觉这东西你也知道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你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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