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是的。但我也希望，在我给你安排好进入大学读书的机会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李志远还不算傻，没说是旁听生，也没说原本的安排是去省城大学，直接来了个空手套白狼，打算彻底跟林珍宝划清界限。 听到这个，林珍宝犹豫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知道，自己未来还有高考机会，不是非要赶在今年去的。可就是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如果没能在今年去到省城，就会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哪怕事情到了这一步，林珍宝也还是不愿意放弃。 思来想去，心里有了决断后，面露不舍与伤感道：“既然是老师您的意愿，我也不能违背……但不管未来我做什么，都一定会铭记您对我的教诲的！” 李志远：不，我不需要。 实际上，被威胁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李志远心里是恨透了这一家子。嘴上说的是为林珍宝的安排与打算，心里却在想着，等回到省城，就随便找个离省城大学远远的学校，给她安排进去得了！ 他记得，省城郊区那儿好像有一所专门培养护士的医科类大学，那里面都是女孩子，也不用担心林珍宝的安全问题……嗯，就那里了！ 而姗姗来迟，知道自己也还是没能阻止林珍宝占便宜去读大学的郭队长却是气得不行，心想这林珍宝难不成真的有啥邪性，咋总能碰到这种事情呢！ 但不管如何，木已成舟，郭大江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这样也好，省得林珍宝留在大队里，继续祸害其他人。 就这样，张翠芬和林二柱被押送去了东海市的一处农场，林珍宝则带着满腔对奶奶和爸爸的担忧，与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欣喜回到了老林家。 —— 老林家这点事儿，直到过完年以后，苏苗苗才从秀芬婶子和王小麦、吴佩兰那儿听到。 听说，老林家分家了。 林大柱和刘小菊把家里的东西各分了一半，刘小菊直接将分到的屋子写成了儿子的名字，拿着钱带着孩子去公社念书了； 听说，林珍宝一分钱都没分到。 她跑去找大队长评理，却无功而返，最后去了林大柱，拿了几十块钱。 听说，省城的教授被林珍宝赖上了。 拿到钱的林珍宝一个人去了省城，好像那个李教授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护理学院的旁听生机会， 听说…… 苏苗苗听到这些事情时，正在去往省城的车上。 对于女主的未来，她已经不再关心，也不想知道了。 未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菟丝花永远只能依附于人，而无法独立生存。 所以，不管女主是按照既定的剧情去了省城继续和男主开启感情线，还是最终落寞，泯然众人矣，都已经和苏苗苗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知道，也确信。 自己的未来，一定会是光明灿烂的。 ………… 等到了省城，苏苗苗和顾岁安先去吃了一顿国营饭店，又去了招待所安排好了住处，等安排好这些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去了老苏家。 在快到老苏的时候，苏苗苗无奈地停下来，对一直跟在身后的顾岁安说道：我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咋说那也是我家，你就放心吧！等事情说清楚后，我就出来。你没啥事的话，就四处逛逛，或者直接帮我把粮票换了也行！” 说实话，这还是苏苗苗第一次被人当做小孩子一样对待，看着顾岁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满眼都是不放心的样子，她心里除了无奈之外，却也倍感熨帖。 看着说了半天也不动弹一下位置的顾岁安，苏苗苗只能哄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顾岁安点头。 这回，倒变成苏苗苗一步一回头地看着站在原地的顾岁安，一直到她拐进胡同口，彻底看不到他为止。 苏苗苗心里暗道着，顾岁安真让人不省心！ 脚步却一点不慢地，蹬蹬蹬地，进了钢铁厂的家属院里，准备回家。 这次回来，苏苗苗没通知老苏家的人，而是特意选了一个周末中午，保证这群人都在家的时间。 ………… “咚咚咚” “谁啊？” 听到门内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苏苗苗没有回答。 只是听这个声音有些陌生，她猜测可能是自己没见过的大嫂或是二嫂。 打开门，一个个头不高，圆脸，但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女人打开了门，审视地看了一眼门口，穿着一身旧棉袄，空着手过来的苏苗苗，语气有些不耐烦道：“你找谁啊？” 苏苗苗又不是回来找气受的，没理会这女的，直接朝着屋里走。 那人见苏苗苗不搭理自己，还直接往屋里走，扭身追着苏苗苗就喊：“哎哎哎，你这人谁啊？怎么乱闯啊！卫国，你快过来！” 还没等苏卫国跑过来，苏苗苗已经走到了屋里，看着围坐在一桌吃饭的众人，淡淡地喊了一句：“爸、妈，我回来了。” 说完，她回头看着面露尴尬的女人，笑着道：“你是大嫂周桃吧？头回见面，不认识也正常。不过，下回有人来敲门，还是客气点好，省得叫人说苏卫国的媳妇儿是个四六不懂的人。” 周桃一听这话，涨红了一张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苏苗苗的话，只得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苏卫国。 苏苗苗没理会她的眼神官司，看了看桌子周围的人，直接放下了一个大雷：“爸妈，我今天回来就不打算走了。你们不知道，乡下太苦了，我一个初中毕业的人，想考大学很难。所以，你们也像帮二哥找工作一样，给我找一份工作吧。” 她边说着，边轻车熟路地去脸盆那洗了洗手，又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和碗。见桌边没有自己的位置，索性就站在旁边，将桌上的肉菜挨个夹了一圈，站在旁边，边扒拉饭边说：“家里还有我的床位吧？两年没回来了，你们也都没给我寄过什么东西，所以，我手里也是一分钱都没有，大哥二哥还有四哥，你们手里要是富余，先借我点？” 老苏家众人：“……” —— 苏解放没想到两年没归家的小闺女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还表现出这样一副丢人现眼的样子。 这要叫周围邻居、同事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想他这个当爹。 陈爱芳比苏解放更气恼和丢人。 她看着坐在桌上，两个儿媳妇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让苏苗苗丢光了！ 其他的神情也都是迥然不同。 大哥苏卫国和老四苏伟党看着苏苗苗这样，心里那叫一个气！ 你想你要是有这本事，干啥不早点使出来，赶在苏卫民回来之前就把他那个岗位抢走啊！现在过来，这他娘的叫啥事！ 二哥苏卫民倒是没啥想法，同样经历过下乡，知道那有多苦的他，对苏苗苗这个姿态表示相当的理解。至于她说想住下来这事儿，他心里，也是坚决地不同意。苏卫民心想，自己这好不容易才搬回来，和老婆孩子占了这家里的一间屋，苏苗苗说回来就回来，哪儿有地方啊！ 大嫂周桃和二嫂王莉见苏苗苗这样，互相看了一眼，算是在苏苗苗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共识。 苏苗苗借着扒拉饭的功夫，抬眼皮将众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心想，自己的目的就要能达成了。 苏解放作为一家之主，看着明显有些心思浮动的儿子和儿媳妇，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几句，既让苏苗苗断了念想，也顺便威慑威慑这群各怀心思的孩子。 “咳！苗儿啊，你回来我们都很高兴，毕竟已经两年没有见了。你妈头几天还和我说，认识一个不错的年轻人，我觉得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至于住在家里，给你找工作的事儿……”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其他几个人都紧张起来的样子后，才开口道：“家里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你几个哥哥，除了卫党都已经成家了。你刚的想法也给我提了个醒。其实，不光你，连他们我都在考虑叫他们自己去找地方出的事儿。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确实不能总跟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一起住嘛！” 这话一说出口，算是彻底将众人的矛头都指向了苏苗苗。 同样听出这话里意思的苏苗苗略带嘲讽地看着苏解放道：“爸，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说说我的看法。” 苏解放微微颔首：“你也是个大孩子了，有啥想法，就直接说嘛。” 苏苗苗也不含糊，干脆利落地开口道：“我要分家。” 众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解放的声音一下子高昂了起来，沉着一张脸道，“我看你是在乡下待久了，乍一下回到城里，有些昏了头了！” 苏解放作为传统古板的大家长，最忌讳的就是分家。 所谓父母在，不分家。 哪怕苏解放清楚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私心，却还是装傻充愣地，根本没想过分家这事儿。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竟然会被苏苗苗给当场说出来！ 苏解放道：“如果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么我只能说，这个家不欢迎你！” 苏苗苗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哦。我刚闹着玩说的，没想到爸你反应这么强烈。” 众人：“……” “既然爸你不想分家，那就给我找工作吧，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暂时也不想结婚。所以……” 这时，陈爱芳开口了：“你一个女孩子，不结婚想干什么？” 苏苗苗道：“我想要妈你把你的岗位给我。” 陈爱芳：“？？？” “反正你现在上班中午还得回来给这一大家子做饭，不如直接把刚我给我，直接照顾家里好了。我看爸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花钱给我买岗位，大哥二哥还有四哥，还有两个嫂子估计也不乐意。”苏苗苗说着，故意看了一眼其他人。 陈爱芳一听这话，只觉得血压升高：“你怎么知道我天天还得回来做饭？不是，我凭什么把工作给你！” 苏苗苗一听这个，惊讶道：“您不给我给谁？难不成真像我回来时听邻居们说的那样，你想把这工作给我二嫂？也是，那几个人还说了，说就是我大嫂天天要你回来做饭的！” 一听这个，不等陈爱芳回答，周桃先腾的一下站起来，她瞪了一眼苏卫国，又恶狠狠地看了一下坐在苏卫民旁边的王莉，直接丢下筷子就进屋了。 苏卫国看着媳妇儿这样，连忙追上去，被赏了一个闭门羹后，攥着拳头又坐了回来。 被这么对待的王莉也不干了，红着眼眶也往屋里走，嘴里还嘟囔着：“一个两个都瞧不起我，我走还不行吗！苏卫民，咱俩明天就离婚，我带着儿子回老家！” 苏卫民一听这个也不乐意了，对着苏卫国喊道：“大哥，大嫂这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苏卫国冷哼一声，“我还想问问你媳妇儿，天天惦记着妈的岗位是什么意思呢！” 说着说着，这几个人就闹了起来。 苏解放这时候也看出来了，苏苗苗的目的根本不是留在城里。 他一拍桌子，喊了一声“都闭嘴”后，转而看向苏苗苗，沉声道：“你今天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苏苗苗放下碗，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后，笑着说：“本来我今天是抱着很大的期待回来的，想看看两年不见，我的家人对我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看来，还是我过分奢求了。” 苏卫国看着苏苗苗，也咂摸出她这是来者不善的态度了，冷着脸道：“苏苗苗，你也别故弄玄虚了！一回来就找挑拨事儿，你到底想干啥！” 听见苏卫国的话，苏解放心想，刚好可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便也没阻止，缓和了些许态度道：“我知道，你对让你下乡这事儿还心存怨恨，但下乡之前给你的那五百块钱还有那么多的粮票，你总不能让我不顾你几个哥哥，全都补贴给你这个以后会嫁出去的闺女吧！” 对于这种糖衣炮弹，苏苗苗根本无动于衷。 从她穿过来那天，自己就等于是原主了，和老苏家也永远都是血脉上的亲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她也从来不逃避这个关系，因为根本掰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