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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果新一愣,说正好,“奴才问过了,甘松还有整两年放出去,先定下来,日子充裕,外头可以慢慢操办起来。御前的人在宫外有脸面,奴才一定会尽心替甘松挑户好人家,您只管放足了心罢。” 有山有水,还有清幽惬意的夜,皇帝觉得此时连皇后都显得可爱了起来,想跟她解释清楚的冲动不知出处,“皇后,朕对萨伊堪没有……” 祁果新眼角突然捕捉到了一星微弱的亮光,一把抓了皇帝的行服纽子,兴奋地叫:“万岁爷,流萤!有流萤!” 皇帝做阿哥的时候没少在外头晃悠,小孩儿玩的东西也顺带着没少碰,流萤都是夏天多,皇帝带上几个小太监,捉了往琉璃罐里一塞,能亮小一宿,可惜这种玩意儿只供夏季取乐,秋天就没了。 皇帝很老练,一副行家里手的卖弄样儿,“你少拿瞎话蒙朕,入秋多少日子了,还有流萤?” 祁果新手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上方,一戳一戳的,“奴才亲眼见着的,就在那儿,您瞧,就那儿,忽闪忽闪的。”想到皇帝说入秋了,祁果新忧伤地叹口气,伤春悲秋的复杂情绪一下上涌,“怕是今年最后一只流萤了……” 皇帝盯着她如笋的指尖儿,往远处一点一点的,轻快俏皮。 顺着视线看过去,火光把她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肩是肩腰是腰的,不说百媚千娇,至少也算婀娜多姿了。 皇帝无意识地舐了舐下唇,脑子一空,脱口一句话结束了祁果新的多愁善感,“皇后,你瞧见的该不是臭大姐儿罢。” 夫妻俩一块儿见证了今年的最后一只流萤,本是多么浪漫的事儿,隐隐往宿命那头靠靠也不是不能够,皇帝这是在瞎说什么毁气氛的话哪? 祁果新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耳朵坏了,不可置信地问皇帝:“您说什么?您再说一遍?” 把皇帝给气笑了,皇帝“霍”的一声倒抽气,“怎么的?你还威胁上朕了?” 祁果新对这位牛嚼牡丹的大爷还不死心,“那亮光呢?奴才亲眼瞧见的亮光……” 皇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以退一步赞同她,说是侍卫的火把看岔了也能凑合过,但皇帝偏不,皇帝负手望向远方青黑的山麓,淡淡地说:“你眼睛坏了。” 祁果新几欲心悸,手扶住心口,嘴上呆呆地辩解着,“奴才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掩饰住心潮的澎湃,面无表情地冷冷打断她,“两只都坏了。” “您您您——”祁果新指着皇帝哆嗦几下,眼白一翻。 今夜月明星稀,本是阒然无声的大营深处,突然间敲锣打鼓,宫人皆栖栖惶惶,“来人哪!皇后主子晕过去了!快来人哪——” 第16章 帝后刚走了没几刻,皇贵妃立马找上了太后,进了大帐就“咚”一声跪下了,额贴手手贴地伏在地面上,“奴才有罪,请皇太后责罚。” 太后抬起眼看过去,皇贵妃身后领了个绛袄丫头,应当就是那个给岑嫔下套子的曲莲了。 皇贵妃没为自己求情,在大罪名照脑袋扣下前,先把小罪认下了,“是奴才管教不严,让曲莲犯下这等大错,奴才自知罪无可赦,求皇太后下旨惩治奴才。” 有些人就有这种本事,无论再怎么虚假的话,从她口中像模像样地说出来,就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 太后盯着皇贵妃的脑袋,在思考,久久没言声。 皇贵妃就那么一直伏地跪着,一动不动。 良久,太后才曼声开口,情绪淡淡的,“得了教训,这回就算了。丫头留下,你回去罢。” 皇贵妃满脸自责愧疚地走了,几分真几分假,太后也不想追究。 处置个宫女子,用不着太后亲自操心,胡荣生把曲莲带下去了。 时候不早了,图嬷嬷上前替太后摘头饰。 太后对镜轻叹一声,“你觉得我处事不公,是不是?” 图嬷嬷跟了太后几十年了,手上没停,摇头答道:“奴才不这么想,主子行事自有深意。” 对图嬷嬷太后没什么避忌,话说得敞亮,“外人只道宫里头是富贵窝,我和你都在这里头活了一辈子,背地里利刀子扎人可不少见。皇后性子软和,将来手段要是不强硬些,我怕她镇不住。” 图嬷嬷懂太后的意思,太后想再看几轮皇后和皇贵妃斗法,从中挑一个厉害的角儿掌后宫。 图嬷嬷倒是不这么想,皇贵妃心眼子是要比皇后多些,架不住万岁爷眼里没放人啊。皇贵妃都册封进宫这么久了,皇帝跟皇贵妃说话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多早晚瞧见皇帝为皇贵妃分心思?就端看今日,皇后主子的尊荣是跑不了喽。 一夜过去,几位主子轻描淡写的几句往来,岑嫔的事儿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了结了。 第二日天明,随行嫔妃无声无息的少了一位。宫里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是岑嫔半夜里被送回宫去了,虽不知是犯了什么过错,这辈子总归是讨不了好了,下辈子投生再努把力罢。 开拔前,胡荣生回禀太后说皇后主子醒了,太后忙赶过来瞧祁果新。 祁果新还在被窝里,忙找鞋要下床请安。 太后把她了按回去,坐在榻前关切地问:“听说昨儿皇后晕过去了,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