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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晏还要再说,耳边就传来预备铃声。他赶紧闭了嘴,回头翻开了语文课本,磕磕绊绊地背起了《离骚》。 江诉声是踩着预备铃进来的,他甫一坐下,熟练地从衣服下面掏了两包辣条藏进书桌里,然后才脱掉外套。 沈听澜看着江诉声,在他的印象里,班长一直是好学生的代名词,经过一天的相处后,他确定江诉声和“好学生”这个词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好奇小房东是怎么当上班长的。 忽然,江诉声从兜里摸出两块巧克力,扔到沈听澜的桌面上:“给你的。” 他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一个说法,巧克力会在大脑中分泌一种复合胺,能令人感到愉悦。 因为老谢家的狗血八点档,他希望沈听澜在新环境中能够心情愉快。 沈听澜晚饭没吃饱,不过他临上学前在书包里装了几块小面包,也不担心会饿到自己。 本着礼尚往来,他拿了块小面包,把它丢进江诉声的桌斗里。 江诉声笑笑没说话,翻开语文课本背起了书。 晚饭后是四节自习课。美其名曰自习,其实都是被安排好的做卷时间,各科老师都会过来盯着学生写题。 沈听澜在滨海一中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当放学的铃声响起,他彻底松了一口气,颇有刑满释放的感觉。 外面气温低,白天路面上未蒸发完雪水再次冻成了冰。沈听澜骑上一辆共享单车,小心翼翼地向家的方向走。 大概十五分钟后,沈听澜拐入长宁街。因为没有路灯,为了安全起见,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借着一点亮光,推着车子缓缓走在冰面上。 不一会,他进了五金楼,却发现有不少人聚集在2栋的楼道口处,乱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听澜看到张朋朋立在她的理发店门外,嘴里叼了根烟,望着那群人出神。 他心里好奇,锁上了共享单车,过去问:“朋朋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朋朋吐了口烟:“张老三死了。” “谁是张老三?” “你楼上一个卖炸串的,他出去的路上被车撞了,撞人的龟孙子跑了。张老三在医院熬了两天,还是没熬过去。” 说完,她将抽了一半的烟丢到地上,烦躁地用脚踩灭,“张老三一家应该要退租了。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现在当家的死了,他老婆要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一个在读小学,两个要念幼儿园。这里可是滨海啊...我想着他们会回老家去。” 沈听澜叹了声气,不知是不是张朋朋身上的烟味作祟,也想抽一根,问:“朋朋姐,还有烟吗?” “有我也不给你,学生抽什么烟!”张朋朋语气忽而严厉起来,转过头瞧他,“你别在这里看热闹了,明天不是还要上学?迟到挨罚可不关我事。” “行行行,我马上走。”沈听澜对她笑笑,背好斜挎在肩上的书包,做出了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沈听澜还没到楼道口,又听见张朋朋在后面叫他,“你跟你爸妈说说,有条件就换个地方租吧,这里不适合学生住。” 他知道张朋朋是好意,五金楼不适合学生住,这两天已经体会到了。 譬如说他左边的邻居是位流浪歌手,总在白天练歌。右边的邻居是位陪酒女郎,回来的时间不定,还总爱耍酒疯。 这两位都吵得人难以入眠。 但沈听澜并不打算把这些情况告诉沈青仪和谢知荣,或许是童年经历影响,他本能地对自己的家庭产生了抵触心理。 “知道了。”沈听澜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穿过人群上了楼梯。 在二楼的楼梯平台,他遇到了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女人披了身孝,皮肤黑黑的,谈不上多么好看。她脸上残着几道泪痕,低垂的眉目显出一种哀愁神色,估计就是死去的张老三的媳妇了。 沈听澜望见她,心中一动,很不礼貌地问:“要离开滨海了吗?” 那女人闻言,停下脚步抬起红肿的眼看着沈听澜,却摇摇头,有些执拗地回答:“不走。” 女人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想露出一个笑来。但片刻间又红了眼眶,笑容也垮了下去,“我和老张在这儿打拼五年,还想攒钱开店,让孩子读好学校的。日子哪有越过越回去的?我不甘心走,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她自知失态,再次低下头去,抹了抹眼角:“我先下楼了,还有事。” 沈听澜侧身让开路,等女人下楼后才上去。 二楼的走廊里飘着轻轻的歌声,调子像是周璇的《夜上海》。但它的音质太差,仿佛穿越时空,从一台唱片机里播放出来,也不知道是哪家租户在听。 沈听澜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打开灯,从书包里拿出来今天新领到的校服。 他拆掉塑料包装后闻到了一股染料味,他不喜欢这种味道,想洗一洗,又担心明天早上干不了。只能先找了两个晾衣架把它挂在卧室,先散散味道。 这时候,撂在床上的手机振动两下,提醒他微信收到了新的消息。 沈听澜以为是从前的狐朋狗友,往枕头上一躺,按亮手机屏幕。 【妈妈:放学了吗?】 【妈妈:好好认一下人,站在中间的是你爸爸。他旁边是你弟弟,叫谢景行,在八中读初中。坐在前面的是爷爷奶奶,以后见面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