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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孩们抢走了他手里的一把糖果,仰着下巴瞧着他,嘴里发出嘲弄的声音: “瞪我们干嘛,你不服吗?!” 沈听澜拧开水龙头,朝脸上淋一把凉水。他抬起头来看向镜子,对自己轻轻笑了声: “我不服。” 第3章 虎耳草 五金楼里的租户很多,直到中午十二点,江诉声的租金还没有收完。他说了一上午的话,水却没喝几口,渴得嗓子又干又哑。 江诉声把书包垫在屁股底下,坐在楼梯平台歇了会儿,才继续向上走,敲响了最后一家租户的门。 “有人吗?”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还没有江诉声的腰高。她穿着件红色的小棉袄,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怯怯地立在门边,问:“你是谁呀?” “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开门,你胆子也是大,下次可要问清楚!”江诉声故意板起脸来吓唬她,“你家大人呢?” “我...我现在就是家里的大人。”女孩听了江诉声的话并没有害怕,反而稍微挺直了腰,声音也响亮起来。 “胡说八......”江诉声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又跑出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双胞胎。 双胞胎躲在小女孩的身后,偷偷瞧着江诉声,目光既好奇又疑惑,异口同声问:“哥哥,你是谁啊?” 三个小孩子一起挤在门边,如此一瞧,最开始的那个女孩显得最成熟,她还真是这里面的“大人”了。 江诉声见状,换了一个说法问:“我是小房东,你们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不在家。”女孩子问,“有什么事情吗?” 江诉声叹口气,心道自己来的不巧。他想了想,温声说:“等你们爸爸妈妈回家,告诉他们,小房东明天来收房租。” “房租......”女孩子蹙着眉毛,嘴里咀嚼了下这个词的意思,恍然道,“哥哥,你是来要钱的吧!” 江诉声才要说“对”,那女孩的眉毛却又耷拉下去,脸上显出一种与之年龄不相符的哀愁,嗫嚅着说,“可是...我已经没有钱给你了。爸爸昨天出门被车撞到了,开车的那人还没有找到。钱被妈妈拿着去医院了。” 她看着江诉声,沉默片刻,又说,“爸爸告诉我欠别人东西不好,要不...要不我拿其它的东西给你吧!” 没等江诉声答话,女孩转身就跑到了屋里,灵巧地像只兔子。不一会,她抱了盆绿盈盈的虎耳草。它长得很好,肥大的叶子自然舒展,几个零星的小花苞如铃铛般下垂。 “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养了一年多。”女孩往外递的动作小心翼翼,“它应该还值几个钱,哥哥,能少算点房租吗?” 江诉声心里有些发堵,他接下那盆虎耳草:“等你爸爸妈妈回家了,让他们我的电话,房租的事情我和他们谈。还有,下次再有人敲门,问清楚是谁再开。” 女孩子不太明白江诉声的意思,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她看出江诉声要走,忙说了句:“哥哥再见。” 江诉声没答话,只是摆摆手。他沿着楼梯向下走,心里发起愁来,不知该怎么照料这盆虎耳草。 它虽然不是什么珍贵品种,但这是一位爸爸送给女儿生日礼物,就显得十分珍贵。 江诉声不是会养花的人,家里的仙人掌都养得半死不活。他想了一圈自己的朋友里谁能照顾这盆虎耳草,无奈都是些狐朋狗友,还不如他。 鬼使神差地,江诉声再次敲响了沈听澜的门。 沈听澜简单擦了下脸,将毛巾妥帖挂好后才走出卫生间。屋子里被炒糊的小油菜味已经散了大半,他立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到了小房东的身影。 沈听澜心里还不舒服着,缓缓将手搭在把手上,呼了口气放松精神。打开门,尽量和气地问:“小房东,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江诉声忽然觉得自己蠢,和沈听澜也就见了几面,关系并不熟,人家凭什么帮忙养花?但对方已经被叫出来了,再说“没事您回去吧”就显得太欠揍。 他直愣愣把虎耳草往前递:“会养花吗?帮个忙,我养不活。” 沈听澜因为“卤蛋脑袋”的事情,对江诉声的印象并不好。此时见他竟有几分傻气,不禁笑:“哪里来的虎耳草?” 很多人不认识虎耳草,江诉声一听沈听澜叫出它的名字,就知道这事有戏。他没有解释太多,“楼上小姑娘送的,我怕养坏了,来问问你。” 沈听澜的姥爷喜欢养花,耳濡目染,在这方面算很有经验的。他伸手托住了花盆底,接过来看了看:“养得挺好。” “行不?放你这儿。”江诉声问,“有空能让我看它两眼就成。” 沈听澜思考着说:“行啊,但我也不能白帮你养花。” 江诉声神情认真:“你有什么要求吗?” 沈听澜笑:“先欠着吧。” 他关上门,转身把虎耳草放在客厅里,看柔和的阳光均匀地散在它每一片叶子上,恍惚觉得整间屋子都似变得亮堂起来。 江诉声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五金楼是老建筑,隔音效果并不好。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清楚地听到了很多声音。 左边那户人家的孩子因做错题目被父母训斥;右边那户新婚夫妻在因鸡毛小事吵架;前面的在收看一档搞笑综艺;斜对角的在听上世纪80年代的摇滚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