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只是杨柳那边却过不去这个坎，她脱掉白大褂之后就要回家，还是被同事劝住，才赌气留在医院。 顾音音本身以为杨柳会反思自己，这毕竟的确是杨柳的错误，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偏袒杨柳，这种错误如果再发生一次，那就是了不得了。 更何况她本身是打算扶持杨柳为分院的院长的？ 如果杨柳无法做到能屈能伸正视自己身上的错误，又怎么当上院长呢？ 但这次杨柳让顾音音非常失望，她迟迟没有去找顾音音，最后还是顾音音前去找了她。 “说吧，你最近是怎么了？我发现你状态似乎不太对，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杨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只是闷闷的说道：“累了，实在是太累了，每天面对各种病人，总要想着怎么帮他们治好，拿最好的一面面对他们，可谁会心疼我呢？病人生病尚且有被治好的机会，我犯了错谁给我原谅？” 父亲不会原谅她，病人也不会原谅她，难道当医生就是这么倒霉的吗？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却被所有人误会。 顾音音叹气：“杨柳，我们当医生之前这些事情都是学习过的呀，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在病人面前，哪个医生不委屈？但病人是弱势，我们是给他们治病的，犯错就是犯错，我们必须要直视....” 杨柳忽然就爆发了：“直视错误，你让我直视？我去认错道歉，然后呢，所有人都会知道，杨医生曾经给人做手术把纱布塞进去了！谁还会再信任我？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允许别人犯错呢？！” 顾音音有些意外她这样的反应，两手抬起来往下压了一些：“你先平静一下，不要激动。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的，没有不允许你犯错，只是犯了错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检讨自己的错误改正，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杨柳，你平心而论，你这样的状态，以后担任院长不会出问题吗？” 杨柳眸子里的碎光，仿佛急剧的降温：“会出问题的，我本身就是个大问题，顾院长，那麻烦您！让其他人当院长吧！” 顾音音没有想到杨柳会这样，两人不欢而散，可想到杨柳曾经患过抑郁症，顾音音还是去找了一趟她的丈夫。 杨柳的丈夫表示，杨柳最近状态还算正常，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顾音音跟他说了医院的事情，杨柳丈夫却笑了笑：“那院长的事情会有改变吗？还是说继续会让她当院长？” 顾音音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那就会是杨柳院长之路最大的羁绊。我是她的好朋友，但我也是西山医院的院长。” 杨柳丈夫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杨柳真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任性的休假一个月才又重新回来上班，顾音音虽然没有计较，但心中却冷了下来。 她知道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是无法要求杨柳一定要怎样，但面对工作谁也马虎不得。 分院的院长一职，杨柳肯定是当不得了。 她直接找到杨柳商谈这件事情。 “你也别怪我，我的确是在公事公办，我心中很遗憾你们能当院长，但是我也非常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杨柳好像消失了。” 杨柳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擦干，平静的看着顾音音：“我知道了，谢谢你，顾院长。” 顾音音叹气一声，放下一只盒子，里头装的是一块她刚买的手表：“你生日要到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西山医院还会开更多的分院、希望你加油。” 说完顾音音转身走了，杨柳打开那只盒子看了一眼，把手表放到了旁边。 第二天一大早，顾音音就收到了杨柳的辞职报告，报告末端杨柳的签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份辞职报告好像是把他们的友情尽数斩断，写得中规中矩，让人不接受都难。 顾音音抓起至报告就去找杨柳，而杨柳已经穿上了寻常的衣裳，白大褂被她洗好，叠好放在了桌上。 “杨柳？一定要这样吗？西山医院是我们一起打拼出来的，你舍得走？” 想到当初两人一起大街小巷的去调查那些药物使用者的反应，一起以微弱的力量反抗假药，那时候他们相识最标准的热血青年，相信正义，相信公平，不管不顾的，去做着理想中的事情。 后来也是杨柳主动来，到了西山医院帮助她，杨柳来的时候西山医院还是一个非常破落的医院，那时候光靠顾音音自己，实在是很难支撑，而杨柳帮她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他们两个亲眼见证了西山医院的发展历史，一起哭过，一起笑过，在困难的时候互相打气，谁都不许对方说放弃。 顾音音眼中酸涩：“杨柳，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的话吗？你说我们会一起把西山医院壮大，不仅在滨城开上好几家分院，要把西山医院开到全国，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西山医院是顾音音和杨柳一起开起来的......” 她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杨柳却麻木的撇撇嘴：“是吗？可惜人人都只知道，西山医院是顾院长一手打造起来的，谁会知道我呢？大家只会知道有一位姓杨的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往肚子里塞了纱布。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我跟你不同！我犯了错！我不配当院长！” 顾音音忍不住说：“既然你知道自己犯了错，为什么不能改正呢？直面自己的错误一句道歉的问题！等你把事情处理好，未来几十年谁会记得这么一件小事，杨柳你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是！在西山医院发展到现在的过程中，我比你在大众面前出现的次数更多，因为我更幸运当上了院长，但是你也会当上院长的呀！那只是迟早.....” 杨柳狠狠的打断了她：“顾音音，我不比你差！当初我为了追求所谓跟你一起的梦想，我亲手把自己的爸爸送进了监狱！谁会体谅我，谁会原谅我？你不觉得你是踩着我爬上去的吗？难道我犯了这样一件小错，就非要承认自己犯错了吗？” 顾音音眼泪落了下来，杨柳背过去狠狠的擦了一把眼睛。 两人最终没有谈拢还是分开了，杨柳直接离开了西山医院。 顾音音心中难受至极，晚上回到家，抱着沈国安哭了一场。 她很少这么不坚强过，这次却觉得委屈的很。 “那要我怎么办呢？的的确确是她犯下的错误，她觉得我没有偏袒她，可是在这种事情上我如何偏袒她？你觉得这也是我错了吗？难不成我要站在她那边，去指责别人？可谁不知道一块纱布缝到了肚子里，对病人来说，说不定就是致命的！” 沈国安搂着她，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说道：“你工作一向认真，像你这么认真的人不多。杨柳之前跟你关系好，难免会觉得你应该偏袒她，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就是看你选择友情，还是选择病人和医院。” 顾音音一片迷茫，沈国安又问她：“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道歉，会尽自己所能弥补病人。而不是一味的质问为什么我犯了错不能被原谅，我觉得人犯了错就是要道歉，你不道歉别人怎么原谅你呢？” 沈国安叹了一声气：“所以这就是她跟你的不同，也是她为什么当不了院长，而你可以当的原因。但他会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心中有怨言，而且这怨言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两个在一起共事，表面上看着不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既生瑜何生亮？” 顾音音怔了怔，的确在她没有跳级之前，杨柳还算是她的学姐，在班级里担任班长，成绩一向都是第一，可等顾音音到了杨柳的班上，却一下子把杨柳碾成了第二。 虽然说杨柳这些年跟她一直都是好朋友，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老二，简直就是万年老二，医院里人人都觉得顾音音更厉害，甚至不少人在听说顾音音和杨柳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时候，会侧面问杨柳：“那顾院长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厉害吗？你们是不是都很羡慕她呀？” 杨柳应该怎么说呢？她的确羡慕顾音音，但大多时候她把顾音音当做一个学习的目标妄想追上顾音音，可逐渐的杨柳却觉得越来越累，她永远也无法追上顾音音了吧？ 一路以来她害了父亲，也害了自己，如果没有遇见顾音音，她会是同学之间最闪耀的那一个，可她却傻乎乎的来到了西山医院，甘愿当作配角，当作绿叶来衬托顾音音这朵红花。 如果不是来到西山医院，她随便去哪家医院，也早就应该是闻名滨城的专家教授了吧。 想到这些东西，顾音音心中也分外难受，她并非是故意要压制杨柳的风头，只是忙碌起来，一味顾着前进，却忽略了身边杨柳的感受，她以为杨柳和她一样，一门心思往前冲，却没有料到杨柳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可顾音音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停下前进的脚步，最终她也只能遗憾的和杨柳说再见，希望扬柳到另外的区域，大展宏图。 如果杨柳愿意，她依旧打开西山医院的门，欢迎杨柳，可按照杨柳的脾气和性格，只怕是永远不会再回来西山医院了。 西山医院失去了杨柳，顾音音很快就安排人手填补了空缺，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有顾音音在其他医生依旧觉得安心无比。 只是顾音音心里空荡荡的，她偶尔路过杨柳的办公室，看着里面换成了其他医生，还是忍不住会难受。 要怪也只能怪她们两个都是好强之人，没有人愿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杨柳的怨言她静下心来也能体会，但想回到从前却再也不可能了。 顾音音是真心的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跟杨柳以平等的地位相遇，也许离开了自己，杨柳可以飞得更高吧！ 没多久，顾音音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杨柳去了滨城一院，成为了滨城医院炙手可热的新医生。 她带走了西山医院不少的药方，独门治疗方案，给滨城一院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原本两个医院就存在巨大的竞争关系，现在滨城一院对杨柳非常的重视，直接任命她为科室主任，如果后面顺利的话，很快也会成为分院的院长。 在全是陌生人的医院里，杨柳工作起来如鱼得水，她工作能力本身就很强，得到了不少人的夸赞和钦佩，地位一下子变得极高，头上再也不用被一个顾音音压着了。 所以有的时候她也会明显的感觉到，还是跟顾音音一起做搭档最为舒服，因为顾音音永远心思敏捷，操作完美，是个不可多得的引路人。 而跟着其他人一起工作，那些人却完全都成了杨柳的跟班，遇到难题的时候，一个个都指望着杨柳。 但正是这种状态让杨柳倍感舒爽，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场子！ 最近这段时间，顾音音接到了不少医院职工的意见。 “杨医生说辞职就辞职吧，怎么把咱们的药方也都带走了呢？咱们病人一下子流失了好多，很多人都去了滨城一院！” 顾音音面无表情：“她想带走就带走吧，反正还会有新的要出来的，也不在乎这一个药，何况那些药她也参与了研制。” 每次和杨柳一起合力研制新的药物时，顾音音都会付出极大的精力，但杨柳付出的也不小，这些药物顾音音认为杨柳想要拿走也是应当的。 但顾音音没有想到的是，在申办分院一事上她也遇到了阻挠。 本身去竞拍土地那天，顾音音是要和陈副院长一起去的，可谁知道临时出了一些问题，西山医院最宝贵的核磁共振机器没法用了，许多病人紧急等着使用，不应，只能亲自跑前跑后的找人维修检查。 张副院长独自前去竞拍土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就失败了，而滨城一院拍到了顾音音最想要的那块地。 顾音音知道的时候非常意外，因为滨城一院在此之前从未露过风口说要竞拍土地，怎么忽然之间也参与了竞拍呢？ 但事情已成定局，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另外寻找土地开设分院。 但每次想起来这件事情都是一件遗憾，那块地地理位置非常的好，几年之后一定会是整个滨城地理位置最好的医院。 可现在他们却白白错失了这块地！ 如果当天核磁共振机器没有出问题，顾音音亲自过去的话，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会这样。 本身沈国安是打算动用了一点社会关系帮顾音音调解一番，可顾音音却拦住了他。 “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很可能跟杨柳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只能祝他早日成为院长。其实医院的地理位置并没有绝对的重要，我会向她证明，任何时候，人都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杨柳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顾音音去找她，她原本以为顾音音会去找她跟她商量那块地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那块地对于顾音音来说有多重要，顾音音曾经眉飞色舞的跟她分享过，如果拥有了那块地，西山医院分院势必会成为比总院还要厉害的医院。 可顾音音没来，这杨柳隐隐有一种挫败感，但她发誓，她会用滨城一院的分院，来证明自己！ 她会让顾音音知道，杨柳也是一位高端型人才，不是永远只能做配角的！ 西山医院很快就在一处稍微偏僻的地上开始建立分院，整个施工期，顾音音经常会过去视察，她想要打造一座花园式医院，沈国安也非常支持，两人在这座分院投资了巨大的精力。 医院整整建造了大半年才算看看完工，接下来就是装修的事情了。 顾音音因为劳碌奔波瘦了好几斤，沈玉清放假回来瞧见自己的妈妈，差点没认出来！ 如今的沈玉清因为秋月老师的那部电影大爆，俨然已经正式挤进去娱乐圈了，成为了意境小花，前不久还拿了一座奖牌，白鸽奖的最佳女主角。 她是年龄最小的获奖者，一时间名声大噪，而她在电影中的表现也非常惊艳，好多镜头唯美动人，演技生动，让人数次落泪。 虽然沈玉清也才十六岁多一点，但因为刻苦学习，老师都特别允许她多接一点戏，正式进入演员行业。 沈玉清的日常除了拍戏就是拍戏，难得有些空闲时间就是回学校上课，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 这次她回来也只有两天时间可待，瞧见父母都这么忙碌，沈玉清可是心疼，她拿出了一张存折递给顾音音：“妈，这是我拍戏赚的钱都给你吧！” 顾音音自然不要，可沈玉清非要她帮着保存，她这一两年拍戏可挣了不少的钱，小金库鼓鼓囊囊，只是人生也实在是太辛苦了点。 顾音音摸摸她的胳膊感叹：“你怎么又瘦了，这胳膊细的跟麻秸棍儿似的！” 沈玉清幽幽叹气：“我也想胖一点，可是一胖起来上了镜头就特别难看，哪里还敢胖啊？” 顾音音赶紧的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想让沈玉清补补，可是已经习惯了克制饮食，哪里又能吃多少呢？ 一下子吃饭没吃多久，聊聊天，又到了第二天，时间仿佛嗖的就过去了，顾音音和沈国安忙着去工地视察，沈玉清叹气只能先走了。 如今长大了每个人都忙，就连宁宁都要忙着去上幼儿园。 如果太爷爷还在该多好呀，沈玉清眼睛发酸，思念太爷爷，也思念她的哥哥沈明康。 只可惜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她现在长大了，阅历也多了，明白这些事情只能默默的忍着。 跟着经纪人一起坐上回剧组的车，沈玉清本身想歪头补一会儿觉，忽然瞧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小学立即喊道：“停下车我要下去看看！” 经纪人赶紧提醒她：“你现在下去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到街上被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吗？那些人见到你都跟不要命似的，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你要是不理会人家，人家又会说你耍大牌！” 可沈玉清坚持要下去，她直接说道：“我就是想下去看看！我戴着口罩，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她推开车门直接走了下去，小学校里此时正在放假，冷冷清清的，这里承载着沈玉清太多的回忆，关于太爷爷的，关于萧念的，关于老师的，甚至关于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