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院子里挤满了人，不少人默默擦泪，明明是大年三十，可谁也笑不出来，整个村子，没有一丝鞭炮的声音，只有遥远的其他村子传来的声响。 顾音音哭了：“老村长，你别放弃，我，我就要去学医学了，我一定学好知识，我会努力救你的……”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就算她学会了，学懂了，那也要几年后，到时候就在真的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了吗？ 屋子里逐渐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老村长的眼睛紧闭，靠在他儿子的怀里，安静得仿佛沉睡。 他儿子闭着眼仰头哭着痛喊一声：“爹！” 屋里屋外都跟着哭了起来，顾音音眼睛模糊得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最后还是余芳拉走了她：“老村长家人要处理后事，咱们在这也不方便了。” 深冬冷寂的村庄，乌鸦从干枯的树枝上飞过，雾沉沉的天空，看着让人十分压抑。 这一切照的原本纯洁无暇的雪，也显得格外地冰冷。 余芳眼睛红红的：“那你愿意答应老村长，继续带着红星村发展吗？” 顾音音看向村庄前方，笔直的道路延伸到村庄前面的农田里，一切安静缥缈，让人看不透生死。 “其实，老村长最大的愿望不是这个。” 余芳不解，顾音音从雪上捡起来一片刚掉落的枯叶，轻轻叹气：“他肯定也想继续活着，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余芳，红星村交给你，我要去学医学，我要努力跟死神赛跑，去救人，去弥补更多的遗憾。” 跟死神赛跑？ 余芳心中一动，想到自己曾经因病去世的外婆，心里感慨。 “音音，那你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因为要顾忌村里人过年的心情，老村长一家人没有大办，但村里人还是自发地哀伤着，今年没有人放鞭炮，大家都念着老村长的好。 顾音音后面去了一趟老村长家，瞧见短短三天，老村长的娘头发全部都白了。 老人家笑吟吟地看着大家，但眼珠子红红的，明显是哭了太久。 老年丧子，换谁都承受不了。 老村长一家都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之中，看得顾音音心痛不已。 可是逐渐的，人生还是要继续，除了老村长家，其他人家过年拜年还是要按照习俗进行。 虽然说是你来我往的，但热热闹闹的还是非常有趣的。 初三顾音音一家去了顾大海家，初四顾大海一家就来了顾音音家。 初五被李爱莲抓到了机会，要求他们回去吃个团圆饭。 其实沈国安也给李爱莲拜年了的，初一那天他提了酒和果子以及红糖过去，但李爱莲不满意，她现在担心铁栓的未来，打算把几个儿子都叫到一起，好好地商量这个事情。 如今老三腰不好，媳妇也跑了，铁栓没人管没人问，这可怎么了得？ 李爱莲才走到顾音音他们门口，就瞧见远远地来了几个人，都是瞧着很体面的人。 她才不管这些人，正想砸顾音音的门，那几个人走过来，拉着她问：“老人家，请问下顾音音家在哪？” 李爱莲歪歪眼：“你们是谁？找她看啥？” 其中一个人客气地说道：“是这样的，顾音音报名参加了高考……” 李爱莲尖锐地喊了起来：“啥？这个败家女人参加了高考？报名费要钱吗？那都我儿子辛苦挣的钱！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她花的！现在报名还能取消吗？给我取消！把报名费退给我！我不同意她报名！” 那几个人都震惊了，从未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大家都还是耐着性子：“您别急，现在取消呢肯定是来不及了，毕竟考试都考了。” 李爱莲气得咬牙切齿：“啥？退不了？你都是骗子！专门骗我儿子的钱！你们还是个人吗？我不管，报名费还给我！” 她说着就拿头去顶他们，搞的人人目瞪口呆。 所以，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顾音音的什么人？ 他们辛辛苦苦地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找顾音音，只要顾音音想要，别说是报名费了，就是报名费的十倍百倍那都可以！ 但是，非要坚持退高考报名费是几个意思？嗯？ 第59章 李爱莲吵吵嚷嚷的, 嗓门还大，拿头不停地乱顶, 那几个人都一脸尴尬，本身都是斯文人，最终却忍无可忍一把把李爱莲甩开。 年轻男人的力气是李爱莲敌不过的，她被猛地甩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拍着地大喊起来：“杀人啦！救命呀！骗子杀人啦！” 这会儿本身顾音音在睡觉，她自打高考结束之后就无比放松, 空了就躺床上看电视, 看得迷迷糊糊了就睡一觉, 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解放。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 沈国安掀开被子：“我去看看。” 顾音音困意也没了，跟着出去了, 两人一打开门, 就瞧见外头乱作一团。 那几个斯文人见李爱莲这样闹，都急了，赶紧要把她拉起来，怕别是刚刚摔坏了她, 那岂不是影响京师大学的名声？ 顾音音一见到李爱莲这幅样子就厌烦, 喝一声：“闭嘴！” 李爱莲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她还要商议铁栓的事情, 也不想跟顾音音他们吵起来。 “老大媳妇，我是为你们好, 就这几个人，是骗子！我要他们把高考报名费退了他们不退！你说说你当着村长，在这还有男人有孩子的, 你高啥考啊？那都是浪荡妇人做的！您要是敢做，我打断你的腿！” 沈国安脸色阴沉：“娘，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乱说话！” 那几个京师大学的人见到一男一女走出来，两人瞧着外形都是干净体面的，跟这疯老太太完全不一样，立即迎上去：“请问顾音音是？” 顾音音心中似乎有了预感，她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们：“我是顾音音，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京师大学的！来跟你报喜！吴老师，快，快，放鞭炮！” 几个人都是满脸喜色，被称作吴老师的中年男人立即拿出来一卦鞭炮放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鞭炮瞬间带来许多喜气。 顾音音沈国安顿了顿，把几个人请进去，姚老师的眼睛一直追随着顾音音，忙不迭地说着：“啊呀！顾音音，我们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家了！这几天，没有其他人找来？” 几个老师四处看了一眼，就好像在寻找可疑人员。 顾音音摇摇头：“没有，这几天赶着过年，家里也没有来什么不认识的人。” 姚老师一脸喜气：“那就好！我们是京师大学的，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你知道你今年考了多少分吗？” 顾音音跟沈国安对望一眼：“不知道，分数不是还没有出来吗？” “分数是没有下来，但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考了697分！全省第一！顾音音，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作为京师大学的招生办，第一时间搜罗全国各个省份的高考成绩，其中每个省的状元是一定要紧紧抓住的，顾音音表现突出，招生办组长姚老师第一时间带人从京师大学赶了过来，完全顾不上家里拜年的活动。 姚老师跟吴老师赞叹地互相看了一眼：“幸好咱来得早啊！这其他学校的人办事就是不行，这方面还是数咱们学校最好。顾音音同学，你看，这就看出来我们学校跟其他学校的不同之处，全国第一那是有原因的！你选择我们学校绝对没有问题！” 李爱莲没有走，她扒着门缝听，云里雾里的，她儿媳妇顾音音高考考了全省第一？ 全国最好的大学来红星村招人？ 那不是做梦么！ 李爱莲忽然萌生了真诚的为了顾音音好的想法。 她立即挤进大门喊道：“国安，你俩可不能被骗了！我看这几个人就是骗子！全国最好的学校来要顾音音？还什么考了全省第一？我呸！她哪来那么大本事，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 这话实在让人恶心，顾音音没有说话，沈国安正准备起来赶她走，京师大学的姚老师就站起来严厉地说：“住嘴！谁允许你随便侮辱人的？别仗着你年纪大就横行霸道，我们刚刚是让着你，但你毫无底线！再敢出言不逊，我们京师大学要起诉你！” 说着，他把工作证掏出来，毕竟是京师大学出来的人，气场在那摆着，眸色严厉，李爱莲愣了下，有些犹豫，沈国安赶紧拉着她强行送走了。 顾音音仔细地看了姚老师等人带来的资料，证件，等等，还有她的成绩单，各科考试分数，基本可以认定，这些人的确是京师大学的人。 何况，这其中一个人，跟顾音音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过的教授非常地像。 “冒昧问下您是不是心内科专家裴教授？”顾音音真诚地望着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人。 那人头发花白，笑了起来：“不错，眼睛是很尖，学医的好苗子。我们看到你报考了滨城医学院，说实话，滨城医学院不错，但是跟我们京师大学比起来还是略显逊色，你把志愿改成京师大学医学院怎么样？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顾音音受宠若惊，她在书上看到过心内科专家裴教授的论文，此人学术颇丰，是业内泰斗，竟然亲自来找她，这无疑是无上的荣幸！ “裴教授，我……” 顾音音还没说完，门口忽然有人说道：“好呀！裴永健！你这个老东西！顾音音填的是我们滨城医学院的志愿，你们不远千里赶过来抢人？我看看你们怎么抢！幸好我们也来了，不然这省状元还真的被你们抢走了！” 门外哗啦啦又走进来一群人，大多戴着眼镜，穿戴整齐瞧着就是知识分子，但此时都是一脸剑拔弩张的样子。 裴永健站起来，冷笑一声：“抢人都是第二到的，你们还好意思抢？我们京师大学是全国第一高等学府，滨城医学院顶多排第二，顾音音理科全部满分，生物最后一道大题全省就她一个人做对了，这样的人才，去了滨城医学院就是浪费！” 滨城医学院的负责人姓孟，孟老师不屑地一笑：“可是她报的志愿是我们滨城医学院。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她的心中，滨城医学院才是国内第一！京师大学不过是综合第一罢了，单把医学院拎出来，你们算啥？” 京师大学的人不甘示弱，一拍桌子：“我们京师大学建校六十余年了，在滨城医学院面前就是妥妥的长辈，你们别仗着年轻就嚣张！京师大学的文化底蕴，学习氛围那可都是你们滨城医学院比不上的！还有我们的校园环境，建筑特色，以及地理位置，那都是全国最好的！” 孟老师笑起来：“呵呵呵呵，可惜啊，顾音音报考的是滨城医学院。” 这简直是死穴，京师大学的人憋着口气：“那是她被你们蒙骗了！她现在知道了我们京师大学的情况，肯定会选择我们！刚刚你们没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谈好了，她决定去京师大学了！” 滨城大学的人一愣，满脸气愤：“你们京师大学就是小人做派！公然抢人，真是下三滥！有碍知识分子的形象！” 京师大学的人夹枪带棒：“呵呵！彼此彼此！为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为了最好地让我国优秀的人才得到最好的教育，我们这是忍辱负重，但就算前路艰险，受万人指责，作为全国最好的大学，我们也一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才误入歧途！” “你什么意思？什么误入歧途？我们滨城医学院就是歧途？我看你们京师大学才是不务正业，挂羊头卖狗肉！” 几个人说着就吵了起来，顾音音目瞪口呆，沈国安把李爱莲劝出去之后再回来看着这些人也有些手足无措。 而最开始放鞭炮吸引来不少的村民，不少人围在沈家门口，看着这些高级知识份子吵架，都笑了起来。 其实很多人都听不懂这些大城市来的知识份子在说啥，但莫名就觉得好笑。 这些人跟村里人吵架可不一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气得脸都红了，但却都没有动手，依旧是铿锵有力地说着些文绉绉的话。 好半天，这两拨人总算不吵架了，但却把矛头统统指向了顾音音。 “那好，顾音音同学，你来说说看，你选哪所学校？发自内心的想法是上哪个学校？” 顾音音艰难极了，摆在眼前的两所学校都是非常非常好的学校，随便说哪个不好也都不是她的意思。 但人总是要选择的，最终，顾音音只能遗憾地说：“我想遵从我的志愿，读滨城医学院。” 京师大学的人急了：“为啥？这是为啥？我们是第一个来的，你要慎重啊！滨城医学院就是个坑！” “你说谁是坑？好哇，京师大学的人就是这素质这修养？”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顾音音赶紧说：“几位老师别生气，我不是因为看不上任何学校的意思，两所学校对于我来说都是非常非常棒的，也都各有所长，是国内其他学校不能企及的，但我有个人的原因。” 京师大学的人原本心中的希冀渐渐地沉了下去：“那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