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执念伤人
沈津风调动了沈则私人飞机的事只有沈则自己知道,沈庆余现在依旧被沈津风放出的错误消息误导,仍然以为他还被大雾困在机场,殊不知沈津风的飞机已经成功起飞,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则没把这个情况告诉沈庆余,虽然他的确对不起这个小儿子,可他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下去,他虽然不具有以一己之力挽回全局的能力,但是在沈津风大开杀戒之前,他至少能保住小儿子的一条命。 沈则不想看着两个儿子互相残杀,只能苦口婆心的劝沈庆余。 “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沈则真心感到抱歉,“但是你现在这么做,只会让仇恨毁掉你自己,庆余,你还有大好前途。” 沈庆余对沈则的话一点也不动容,言语里甚至带着不屑,“我的大好前途就是坐上家主之位,父亲,沈津风给不了您的东西我都可以给您,你为什么偏偏要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他的身上,你都不肯看我一眼吗?” “争家产是儿戏吗?是你想争就能争到的吗?”沈则喝止住狂妄自大的沈庆余,厉声说道:“要是有那么容易,我根本就不会拦住你,我给你的钱足够你花了,你何必去淌争家产这趟浑水?” “因为那不公平!”沈庆余大声反驳:“我是老爷子堂堂正正的孙子,我妈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那个私生子可以争我不能?” 伴随着沈庆余的不满斥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着手起而落,从沈庆余还带着稚气的脸颊上发出,沈庆余的头偏向一边,眼中看着的全是父亲刚才打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父亲……虽然从来不曾夸过他,但也从来没有打过他。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的兄长!”沈则一改平日里淡薄儒雅的形象,往日含着温柔春风的眼里此刻全是暴风雨来临以前的风浪,但语调却依旧压抑平静,“他是你的哥哥,你不得不认,当年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是我的全错!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 也许是沈则的那一巴掌打的并不轻,也许是他的话真的刺激到了沈庆余,沈庆余愣是一声没吭,直接让人把沈则请了出去。 他不担心沈则和沈津风通风报信,反正他也是要见沈津风的,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在机场等着,沈津风一下飞机就把他请来,他们既然是两兄弟,那就可以好好谈谈。 沈则被沈庆余的人引着出去,走到走廊上的时候,尽头传出一阵骚动,引他出去的人收到消息赶过去帮忙,沈则朝自己的亲信示意了一个眼神,同穿着黑衣的亲信也就立刻混着人群跑了过去。 沈则躲在拐角处,等着亲信递消息,没多会儿后,沈则没能等到自己的亲信回来,倒是在拐角处看到了沈庆余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朝走廊尽头走去。 沈则觉得事情不对劲,悄悄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这时候刚好亲信又混着几个人中间跑了出来,附在沈则的耳边悄悄汇报:“下面关着陈小姐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大概是试图逃跑,被小少爷的人发现了。”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沈则问。 “不太好,”手下人有些为难,“小少爷亲自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陈小姐怎么样。” 手下人这么为难也是有道理的。 现在谁不知道陈钰鹿是沈津风的宝贝,要是被沈津风知道沈则曾在这里出现但却对此无动于衷,谁也不能料到沈津风会不会遇神杀神连同沈则一起怪罪。 沈则虽然不能把人从这里带走,但还是可以帮上些忙让沈庆余伤害不了陈钰鹿的,思索再三,沿着那条幽长的走廊,寻着声音找到了沈庆余关押陈钰鹿的地方。 里面明显传出一阵殴打声,沈则示意手下把门撞开,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殴打不止,旁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泣声,沈则赶紧喝止住屋里正在实施暴行的人。 沈庆余没想到沈则还没走,赶紧走过来用身体把沈则挡住,希望他能别多管闲事。 沈则没管他的小动作,厉声和他说道:“你觉得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你哥哥会放过你吗?” 沈庆余耸耸肩,像是并不打算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样子,走到重重黑衣人围着的那个人身边,踢了几脚,和他说:“你听见没有,沈津风也就会为了陈钰鹿杀人如麻,你算个屁。” 他是对着躺在地上几乎快要不省人事的周普说的,但说的话更像是说给陈钰鹿听的。 陈钰鹿手里抱着已经被吓哭的王君怡,被两个大汉狠狠地摁在沙发上,眼睛猩红,狠狠地等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沈庆余。 刚才沈庆余派了医生过来给她检查,陈钰鹿虽然感到抱歉,但还是打晕了正在为她检查耳朵伤势的医生,让周普穿着医生的衣服,借着需要一个光线更好的地方给她检查为由,一路上不知道偷袭打晕了多少个黑衣人才闯过一个又一个廊口。 他们刚才明明就快要走出去了,谁知道突然被一群巡逻过来的黑衣人发现,前功尽弃。 沈庆余知道不能动陈钰鹿,就把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在周普身上,周普被一群黑衣人打的奄奄一息,任凭她怎么威胁勒令甚至求他都没有用,陈钰鹿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所做决定的无知,她不想害沈津风,却害了周普。 “在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沈则警告沈庆余让他赶快让人把周普送到医院,“你如果要和你哥哥解决私人恩怨,就不该牵扯别人进来,以多欺少不是君子所为,你执意如此就不该怪你哥哥觉得你是小人。” 被沈津风不止一次奚落是小人,是沈庆余最在意的事情,沈则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痛处,沈庆余立刻就怒气上身,那眼神恨不得要把人吃掉。 沈则本来也不愿意这么说小儿子的,可事到如今,如果真的闹出了人命,那闹出来的风波可不会是一般的大,牵扯出来的人也不会是一般的多,就算这个小儿子真的如愿坐上了家主之位,不义之人怎么会坐的长久? 沈庆余最终还是让人把医生叫来了,在给陈钰鹿看伤医治尽量不让她耳朵上的伤太明显的同时,给周普也看看伤势让他别就这么死在这儿了。 沈则看着陈钰鹿,走到她的跟前,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孩子,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再动你们。” ** 有了沈则坐镇,虽然他带不走他们,但至少沈庆余不敢再对他们拳脚相加,还给他们安排了敞亮的房间,也不再把几个人的手脚都捆上了。 陈钰鹿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普,心乱如麻,但至少有沈则在这里,她之前的隐隐担心还是有些放下。 有沈则在,沈庆余不敢突然变卦,等到沈津风回来,就算两兄弟之间达成了协议,她也不怕沈庆余会对他们不利。 只是陈钰鹿不明白,为什么沈庆余对于家主这个位置的执念这么深,深到想要用绑架她来威胁沈津风。 可她又不敢直接这么问沈则,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家的家事,陈钰鹿从来不想知道沈家这个百年家族里的那些明争暗斗的龌龊之事。 沈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断有人进来低头和他汇报事情,陈钰鹿也不感兴趣,她此刻只知道自己最终能够平安出去和沈津风重遇就好。 她冷静耐心的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沾着刚才周普伤口上流出的鲜血,金属的味道在鼻腔里蔓延,冰冷的光线刺骨,这个华丽的房间和地下室有什么分别? 这时候终于没有人再频繁进出,沈则也终于有时间和陈钰鹿说上两句话了,自从上次把她偷偷带到他的私宅里,被沈津风发现之后,他就再没有机会可以和她单独聊上几句了。 “我真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冷静,”沈则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 “没关系,”陈钰鹿也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以后、您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我。” 沈则看着陈钰鹿手指上的钻戒,垂下头,无奈的笑笑。 也不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像她说的那样去了解她,他连了解自己儿子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有了解未来儿媳的机会呢? “沈津风和你……说了我不少坏话吧?”沈则好奇的问她。 陈钰鹿有些为难,但面对沈则,面对这一对关系微妙的父子,她还是选择说实话。 “他曾说,我是您威胁他的一枚棋子,”陈钰鹿怕沈则不懂,还补充了一句:“就是在他刚回国的时候,他不敢来找我,是因为害怕您会对我不利。” “那你怎么看呢?”沈则把脑袋埋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表情。 在自己的生死都被攥在别人手中的时候,陈钰鹿依旧选择说实话,“我信了,所以对您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当初您把我带到您那儿的时候,我甚至还很害怕。” 沈则的手指轻扣着手臂,“我能理解,毕竟当初,我的确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陈钰鹿的心里下意识一阵收紧,那种像是被人用力攥着呼吸不了的心情实在让人难受又抓狂。 “为什么?” 难得她问出了口,沈则叹了口气,眉宇间依旧是那个风采依旧的中年男人应有的模样。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 沈则的真话难得,真心更难得。 “我要他争家产不是为了我,我是为了他,”沈则说的小声,好像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路我都替他铺好了,这是我欠他的,我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抱歉……我总觉得你是他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绊脚石?陈钰鹿轻笑,并没有很生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她。 “那他知道吗?” “我没打算让他知道,”沈则神情失落的样子瞬间让他光彩不再,“没必要,你也不必告诉他,他该恨我的,毕竟的确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 原来一个人的精神真的可以改变他的年龄。 刚才在沈庆余面前的沈则有多严声厉色,现在就有多么精神颓靡。 他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就算在外人看来其实两个都有亏欠,但在他的眼里,真的就只有沈津风这么一个儿子而已。 “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一辈子的仇?”陈钰鹿看着沈则,眼神真切,“我也曾经很恨我爸爸,因为他不但赌博欠钱,还酗酒打我妈妈。” 迎着沈则诧异的眼神,陈钰鹿把往事说的痛快又坦然:“但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虽然那些事情不值得我去原谅忘记,但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是原谅,但也不带有仇恨,是放下,是想要新的开始,是想要坦荡的未来,是彼此都放下。 “那……你做的不错。”沈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知道沈津风并不像陈钰鹿那么容易放下,毕竟他在沈津风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好的印象。 他从来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就算他自己腆着脸想去放下,但沈津风一定不会放下,到时候痛苦折磨的,依旧是他们。 “我觉得沈津风也一定能做到,”陈钰鹿劝着沈则,眼神试探,“您该让他知道,否则他会一直认为您什么都没做,其实您做了很多,他该知道,其实您有为他做很多。” “是吗?”沈则望向窗外,眼中似乎有光。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个长发飘飘似绸缎一样的女孩子,也曾在他面前说,他该去和母亲好好谈谈,他应该让母亲知道他们之间情不可摧,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在答应了之后,一去不回,从此再也没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他毕生的遗憾,他错过了她,错过了做一个好父亲的责任,在二十九年前,他就没有道歉和得到理解的资格了。 是他的错。 是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