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魂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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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忆还未反应过来,一阵疼痛便从左肩处扩散,肩膀处清晰可见的鞭痕正泛着血丝,血肉分离,染红肩膀处的衣裳。知忆捂着左肩,一种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痛的感觉从心口蔓延,“长苏,终究是我错看了你。”她默念咒语,昆吾刀便出现在她的手中,她用尽力气朝他刺去,却又被他打落在地。 “昆吾刀?”云汐一愣,想不到长苏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这小妖,她很是气愤不过,又一鞭子落下,“有昆吾刀又如何?还不一样是手下败将。” 知忆浑身是鞭伤,白衣上一道道血痕,似一只只按住她的魔爪一般,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被云汐一鞭子打下。 忽而,一阵狂风乍起,一个红衣女子抓住了云汐正要落下的鞭子,嘴角轻笑一声,“莫要欺人太甚了些。”话音刚落,知忆与那女子便消失在了云汐与弱水的面前。 “云汐仙子,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弱水焦急地问道,知忆没死,她一日不安宁。云汐变回了原来自己的样子,一边呵斥道:“真是愚蠢,那女子能从我跟前将人掳走,灵力必在我之上,我们若要硬碰硬,不会有好果子吃。”是以,她修整了一下衣衫便飞回了鸢飞殿。 妖界梅园内,梅花依旧雪纷纷,香来馥郁满庭门。 身着紫衣的侍妖进进出出,手中盆里的水被鲜血染红,她们将水倒在梅花树底下,随即又去新盛了热水来。 青幺姬坐在亭榭里,手里拨弄着刚采摘下来的梅花,桌上放的正是酒坛子,她纤指将花瓣剥落在簸箕里,片片梅花似落雪,她的红衣在花瓣的映衬下更加娇艳。 “禀王后,姑娘伤势很重,恐得请易神医来瞧一瞧,若她高热不退,怕是有性命之忧。”青幺姬身旁的侍妖春兰急匆匆跑来,她是一个百来岁的兰花精,模样还是十岁孩童的稚嫩面相,她双手不停搓弄着,以减轻自己内心的恐惧。 青幺姬停下手中拨弄梅花的动作,若是请了易明幻前来,此事必然会被离枯所知晓,但若不请,那小妖恐怕熬不过明日,她凝眉思忖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春兰,那就有劳你去请一下易神医了。” “是。”春兰转身,小脚飞跑起来,头上的步摇碰到自己的脸颊,她伸手便将步摇插入了脑后的发髻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易明幻便拎着药箱来到了梅园中,青幺姬相迎入内室,春兰走在最前方,为他们拨开珠帘。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檀木床上精致的雕花装饰,一床鸾凤大红锦被,被下则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在烟雾的袅娜中,更添了几分朦胧。 易明幻疾步上前,春兰搬来一小方木椅放到榻边,易明幻就势放下药箱,伸手探了探知忆的额头,却又霎时如触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看着这模样清秀的女子,略有几分熟悉,易明幻的脑中闪过一个疑惑,“这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是谁。 “神医,她伤势如何?”青幺姬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又看到知忆满额头的汗水,似乎十分痛苦,不由地揪紧了心。 昏迷的知忆脑海中不停出现太真夫人在她面前殒身的画面,她伸手想去抓住师父,却见太真夫人拂袖而去,“阿知,若非你不服管教,何至于为师招来殒身之祸?”她是那般决绝地往白光深处走去,不肯回头看知忆一眼。知忆的心像是被千万只蝼蚁啃噬一般,她用尽力气在喊,可师父就像听不见一样。 “师父,师父,师父……”她不停喃喃道。 易明幻将知忆的被子往上掩了掩,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墨绿色瓷瓶,倒出三颗透明药丸,“服下此药,便无大碍,不过,身体之伤易好,心里的伤恐难愈。”他将药丸递给春兰,并嘱咐道:“此药要与清晨的露水一起服用才有效,春兰,你辰时切记要去取些露水。” 春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伸出小手接了过去,并点了点头,“神医请放心。” “妖后可知这姑娘姓甚名谁?”易明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自从上次给长苏下红葵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过妖界,仿佛不去见他就能减轻些愧疚。 这时,春兰又从外面端进两杯清茶,青幺姬拿起一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下,又放回茶几上,微微看了知忆一眼,“她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具体名字我也无从知晓。” 易明幻接过春兰手中的茶,仰头喝了下去,如醍醐灌顶般,神思清爽。他将药箱挎在肩上,双手作揖向青幺姬告退,“既是如此,妖后,那我明日再来瞧一瞧她的伤势。” 霞光笼罩着大地,整个白色的梅园似镀上了一层金光,梅影婆娑,与天边绯红的霞云争相呼应着。易明幻的身影消失在黄光之中,青幺姬在侍妖的搀扶下移步至万妖宫。 次日天光未晓,春兰就提着一个酒壶出来收集露水,霜露打湿了她的裙角,就连发梢处也沾染了不少雨露,但她无暇顾及,手忙脚乱地装着露水。约莫收集了半个时辰,露水已装了半壶,她小心翼翼地提着壶从花草间走出来,来到知忆的房中把药给她服下。 须臾,沉睡的知忆只觉疼痛减轻不少,意识也逐渐明晰,她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晃了晃脑袋,“这是哪?” 正趴在桌上眯眼休憩的春兰闻声而起,兴奋地跳了起来,“姑娘醒了,太好了。”她夺门而出,很快便把青幺姬寻了来。 青幺姬看到能坐起来的知忆,便吩咐春兰准备一些补药送过来,春兰这小丫头一收到命令便如脱弓的羽箭一般飞奔而去药房和膳房。 “身如不系之舟,一任流行坎止;心似既灰之木,何妨刀割香涂。”她莲步轻移,脚踝处的铃铛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想时机已到,知忆,你说呢?”她脸上挂着一抹笑容,那笑容底下蕴藏着令人不可抗拒之力一般,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