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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实权在握的大将军,姐姐赫连懿是太后,父亲曾是当朝丞相,若不是齐璟登基之际,父亲突发病逝,他赫连一族早已权倾朝野,何以沦至今日要对齐璟那小子卑躬屈膝! 赫连岐自顾坐在对面勃然大怒,却见她闲适于榻上养神,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顿时急了。 “长姐!” 太后以手支额,薄薄一叹:“性子这般浮躁,如何成事?” 自小被她训惯了,赫连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忍了口气:“罢了,眼下他们后院起火,索性闹得一拍两散,省了个大麻烦!” 后院起火? 太后冷冷一笑,慢悠悠睁开眼睛:“齐璟可不是他父皇那蠢货。” 太上皇要是有齐璟半分谋略,也难任由她摆布至今。 赫连岐生了几分量度,微惑:“长姐的意思是……” “万不可小瞧了他。” 那些似真似假的态度,瞒得过世人瞒不过她。 太后一身金红华袍尽显倨傲之姿,徐娘已半老,韵秀容颜却未凋零。 片刻后,她的声音沉了下去:“不过,这天下迟早会姓赫连。” 听此一言,赫连岐眸中精光一现,略作停顿后忍不住探问:“长姐,齐璟姓非赫连,但好歹和你有血脉亲情,你当真这般不留母子情面?” 太后眼底倏地一暗,万千情绪飞闪而过。 半晌后,她合目深吸口气,异样神情不动声色敛去,葱指抚向左手那鸽血色扳指,不紧不慢摩挲着,语气冷极:“天家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日夜煎熬,漫漫苦等,为的就是利益二字。 只是,既无情,若真等到赫连一族称王的那天,不知那皇位该由谁来坐? 不过眼下思考此事为时过早。 赫连岐浓眉一凛:“现如今徐伯庸坐着那丞相之位,棘手得紧。” 说到此处,太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哼道:“我还真没想到,他竟有本事将那个执拗的老家伙请回来。” 太上皇在位时,朝政一度依附赫连家,徐伯庸悲叹帝王懦弱,社稷无望,一朝忠臣愤然卸官还乡,大齐长达数年统治荒芜,直至齐璟登基,丞相赫连晟忽发病逝。 那时江山一片残局,没有人看好这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帝王,然而不多时,出乎所有人意料,致仕老臣徐伯庸时隔四年竟重新归朝,他在朝中有那般高的声望,归来便成了朝中众臣的定心丸。 自齐璟亲政以来,大齐以德治国,减免赋税,纳谏如流,削兵戈,定疆域,纵然齐璟称帝至今不足三年,大齐却是如日中天,再不见从前破败的模样。 上至朝中重臣,下至泱泱百姓,都将君王重新审视,不得不敬佩他兴国安.邦之能。 故而如今所有人,皆甘愿听之从之。 只是这江山看似破镜重圆,实则暗藏汹涌。 “局势如此,已经没法跟齐璟硬碰硬了,”太后容色一肃,眸中闪过异色:“但永安侯府这块肉,绝不可让他吃了去!” 赫连岐自然知道得到永安侯这兵部尚书的支持有多重要,“可太上皇赐婚在前,待云家四姑娘后位坐定,云清鸿势必倾向皇帝。” “我自有办法。”太后缓慢说完,便没再多言。 赫连岐没多问,视线瞟向跪候在太后足边的那姑娘,对于他们方才的言论,她未有丝毫情绪变化,只是默默挑动着碳火,安静得如同猫儿。 谋逆之言叫第三人听了去,理应让她永远闭嘴才是,不过长姐既然信得过这贴身宫女,他也就没必要多犹疑了。 连翘生得眉清目秀,碧玉年华,乖巧懂事,甚得太后喜爱。 赫连岐在她清粉宫裙包裹的纤软身子上流连须臾,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注视,连翘生出一丝慌乱,那微荡的目光不加掩饰,像是猥琐肮脏的手从她身上抚过,连翘不禁颤了颤。 好在太后在这儿,赫连岐一时也不敢造次。 * 翌日。 已是晏昼,云姒才起了身,睡眼却还是惺忪迷蒙。 她极少会起得这么晚,只是因为分别太久,一不留神和云迟在兰苑的小竹屋长谈了个彻夜,这才睡到了现在。 不知是她思虑过多还是生了错觉,总觉得像这样相依相偎,肆意谈笑的日子渐少了。 冬意愈浓,云姒加了件里衣,还是觉得冷,正坐在屋子里犹豫着要不要再添件衣物时,阿七脚步轻快,扬着笑跑了进来。 “四姑娘,四姑娘!” 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了,云姒好笑,自铜镜前回首,明美凤眸睨向她:“何事这么高兴?” 阿七确实高兴,眉开眼笑:“尚衣局送来了不少上乘的锦缎,说是陛下特意送给四姑娘的,而且还是四姑娘最钟情的紫色!” 云姒蓦地一怔,昨日随意一言,他竟真遣人送来了。 阿七见她长发还凌乱披散在纤背,忙抓过梳子替她打理:“四姑娘快别愣着了,掌事嬷嬷在正堂呢,得见着姑娘了,才好回去向陛下复命。” 云姒一时忘了动作,任由阿七梳着发,羽扇轻睫抬了抬,她凝着铜镜中自己那张未抹一丝胭色的脸,思绪里却浮现出那人冷峻的面庞。 他眼窝深邃,面上情绪永远不透半点破绽,叫人怎么都看不穿他深藏的心,云姒心里不禁默念起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