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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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晟满心着急,却无可奈何。他一个文弱书生,实在是没有挣脱的本事。 周炜疯狂地要摆脱束缚,着急之下直接搬出来他父亲。 “你们这些蠢人!我们才不是什么罪犯!好好看清楚了,我父亲可是当朝首辅!你们敢抓我,看我父亲不把你们都杀了!” 阮晟和方文知瞬间已经心都凉了,怎么就碰到周炜这个蠢货!本来就怕暴露身份才跑的,现在倒好,一句话就说出来了。 二人已经无力阻挡,各自想各自的办法。 那官兵首领已经过来了,下令将三人放开。 周炜非常高兴,轻蔑地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小爷是谁了吧?刚才是怎么虐待羞辱我的,我告诉你们,我一定要让我父亲好好治治你们!” 他话音刚落,那首领就拿出一块令牌,三人就着火光看得清清楚楚。 锦衣卫都指挥使刘无端。 而举牌的那个人,面容端正,即便是穿着较为普通的衙门官兵服,也掩不住他的一身威势。 三人心都彻底凉了。周炜举着的手指一颤,随即僵硬地落下来,话卡在喉间却再不敢说出来。 锦衣卫指挥都来了,那便是陛下的旨意了。 方文知深吸一口气,出声问道:“刘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来烟景楼聚一聚,并不是什么罪犯。” 刘无端漠然,冷声道:“封圣意搜查烟景楼,有可疑之人一律带回审问。” 方文知明白了,这烟景楼有没有江家的眼线不知道,可这陛下的眼线却是有的。否则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而且分明是冲着他们三个来得。 他心底升起恐惧感,陛下要抓他们回去,定是已经掌握了消息,那他算计江家的事情,陛下知不知道?若真的知道了,那方家…… 身边的周炜想起父亲的话,看到如今的情形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微胖的男子汉站在火光里掉眼泪,“呜呜呜……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来聚一聚而已,跟我父亲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抓他啊……” 阮晟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便是这四品官职还没升上去,已经进了诏狱,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或许还会被陛下一怒之下砍了头,一命呜呼好。那他的那个不成才的弟弟阮晁和娇娇柔柔的妹妹懿欢怎么办? 他父母去世得早,弟妹都是由他照看,如今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刘无端可不管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一声令下三个人都被押走。 身后留下一片狼藉的烟景楼。 所有的人都在叫苦连天说碰上这么个倒霉事,只有老板松了一口气,觉得生意总算保住了。 至此三人的计划算是泡汤了,现在他们最担心的,是性命。还有他们各自的父母家族,涉及了周、方、阮三家,其中两家都世家,当家人在朝中还是备受赞誉的肱骨重臣。 . 偷偷混进崎岭山的办法还是沈迟想的,果然不愧是京城纨绔子弟,思想与众不同,这法子江怀璧只能全程给予冷眼。 沈迟看着准备好的东西尴尬地笑了笑,“江怀璧,你……你别太在意啊,就是演戏,演戏你懂吧!我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好。……但是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可以换一个。” 江怀璧随手挑了挑桌子上火红的嫁衣,冷硬地挤出一句:“没有。” 自从她知道了沈迟的办法以后,脸红的不像样,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能想起来什么别的好办法。 沈迟指着那一桌的行头拍板决定,“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他看了看外面暂时用破布遮掩着的花轿,清咳两声,开始讲述背景。 “从现在开始,你江怀璧就是合邱县一农家女子,名唤江阿玉。因为父母俱亡,又家境贫寒,你舅舅把你嫁给了崎岭山那头的沈大郎,然而这沈大郎刚死在了疆场上,你就要过去配冥婚。按照本地习俗,冥婚要在晚上配,所以今晚你坐着花轿绕道崎岭山。但是因为迷路了,不小心误闯了土匪窝子。因为你明眸皓齿红袖佳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闭月羞花温婉娴淑千娇百媚花容月貌明艳动人出尘脱俗白璧无瑕品貌端庄……” 沈迟深吸一口气说完,然后继续接着:“所以你被那些土匪掳上山头要做压寨夫人,但那个时候你一定不能这么镇静沉稳,一定要非常地惊慌,最好是梨花带雨柔柔弱弱地求饶,然后他们就把你带回去,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找到大当家的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怎么样,这个计划很完美吧?” 江怀璧僵硬地点头,然后问:“那你呢?” 沈迟愣了愣:“我?哦,我觉得我是那个战死疆场的冥婚丈夫就挺好。” 江怀璧:“……” “好吧好吧,我跟着你,我是你的……哥哥吧,哥哥送妹妹出嫁,很正常的。” 江怀璧无奈。 “我堂堂七尺男儿,穿着这般明艳的嫁衣成何体统,而且,毕竟男子与女子还是不同的,被认出来怎么办?” 沈迟“啧啧”两声,“哟哟哟,你还七尺男儿,我看你六尺都不到!得了,我就是因为觉得你长得比我美才让你演新娘的,我这个纨绔的性子演新娘不得折磨死我,哪里像个闺中女子的样子。” 说罢他去推了推江怀璧,“快去快去换衣服,这马上都酉正了,该出发了。” 江怀璧轻轻叹了口气,心绪复杂地拿起嫁衣,半路又折返回来:“这衣服,我不会穿。” 说实在的,她是真的不会穿女子衣裳,从小到大,除了她那那个身体是女儿身外,其余的都是男子作态,男子衣袍穿了十七年,从未接触过女子衣衫,但听说比男子要复杂得多。 沈迟愣了愣,吐出一句:“我也男的啊,你问我我问谁?自己进去琢磨去!” 江怀璧:“……” 沈迟自己也拿着一套平民穿的粗布麻衣也转身进了房间里换衣服。 不一会儿他出来时,江怀璧的房门紧闭,里面应该还在倒腾,有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沈迟心底狂笑不止,面上却不得不憋着,露出诡异狰狞的扭曲笑容。 他一口一口深吸气,都不敢把气放完,生怕没憋住笑声冲破天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点小期待呢。 这时房间里便很静,沈迟听着里面那声音断断续续,很耐心地等着。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房檐上的鸟儿一只只惊叫着往巢里赶。这座破落的人家中并没有人居住,但屋内陈设还算齐全,虽是桌子等陈旧了些,打扫一下还是可以暂时停留的。 但至于两人更衣的房间,里面便可以算是搬空了,他刚才换衣服时还有些不适应,也不知江怀璧在里面是个什么样子。 可以偷偷看么。 沈迟立刻摇头,都是男子 ,看什么看!还不如回去看京城那些姑娘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样样齐全,现在着什么急? 他忍不住喊了一句:“江怀璧,你好了吗?” 里面传来江怀璧闷闷的有些气恼的声音:“应该……快了。” 沈迟立马双手紧紧捂着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身体蜷曲着蹲下,连肚子都笑疼了。 这是有得有多憋屈。 嫁衣……有那么难穿么。 他记得以前想象过江怀璧娶媳妇时候的样子,但那是新郎,也能想象出来。但现在他可是要当新娘的,心里有点小雀跃,这可是难得的一次好机会哇。 还没想完面前的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 脸色阴沉,冷到极致的江怀璧穿着还比较合身的嫁衣出现在眼前。 沈迟一下子就看呆了。 他还记得他刚才想着什么来着?似乎是要问她什么问题,但那一瞬间都忘光了。 反正绝对不是要偷看江怀璧就是了。 第41章 出嫁 即便是民间女子出嫁, 嫁衣也是比较精致的, 虽然布料做工不能和京城比, 但江怀璧这一身也算是惊艳了。嫁衣样式简单, 图案也较为朴素, 除却裙摆上撒了用暗红色丝线绣的灼灼桃花外并无其余装饰,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衣裙, 在合邱县这样较为偏僻的地方还是已经很奢侈了。 江怀璧有些不自在,整件衣服竟是恰恰合身, 男子衣袍一般都是较为宽松的,现在全身都仿佛是被禁锢了一般, 动一动都不舒服。 沈迟啧了啧,将江怀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头上。 “怎么了?”江怀璧面上能感觉到还有些热,大概都红了。她自己也觉得惊异, 她居然会羞涩? 沈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打开桌子上的包袱,认真道:“新娘子就要有新娘子的样子,只有嫁衣没有头面可不行,我让你的木樨去外面买了些簪钗环翠, 想着必定是不懂这些,所以颇有经验的本世子决定亲自来给你梳妆, 你觉得如何?” 江怀璧:“……” 沈迟将她按到凳子上,顺手就将她的发带解下,两鬓的黑发瞬间滑下, 江怀璧没由来地慌乱起来。 “这里没有镜子,只能委屈你先坐着,我一会儿就好。还有,胭脂水粉我觉得有必要……” 江怀璧不假思索开口:“没必要,就这样吧。到时候红盖头一盖,里面模样无需露出。” 沈迟摇了摇头:“这便不对了。土匪是定要掀开盖头看你模样娇俏才肯收了你的。你若是顶着这张冰块脸,说不定会吓跑他们。” 江怀璧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既说我父母双亡,为父母守孝需素面淡妆,那些簪钗也挑些素的。要不容易被识破。” 沈迟在她身后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那便,依你。” 木樨听见“依你”二字,一时没憋住,放声笑出来,还没收住,便看到江怀璧那双寒冰似的目光。她打了个激灵,忙收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江怀璧却忽然唤住她:“木樨,那些簪子什么的送你了,你把剩下的都拿走。” 木樨红了脸,沈世子让她买那些东西时她便是按照自己所爱的买的,大多合了自己的心。但她也知道跟公子大多数时间都是男装示人,也用不着。 “公子,我平时也用不着啊……” 江怀璧眼睛都不眨,口吻淡淡:“既然是你买的,那就带回去吧,府中的丫鬟下人多的是,你送给她们也好。” 一句话木樨便知道她恼了,她自己也有些愧意。公子素来御下颇严,最恨下人不忠,她如今连想都没想就听了沈迟的话去买东西,已经算是不听命令了。 她咬了咬唇,看到屋里现在的情景,知道自己定是不能说什么的,低声应了声“是”,便跑出去找木槿了。 沈迟将江怀璧的头发绾起来,一边插着簪子一边道:“你对你的属下也太严肃了,她不过是去买了个东西,这还不是为你买的。你至于斤斤计较么?” 江怀璧正色道:“这的确是一件小事,尽管是为我做,但并未经过我的同意。若以后任何人都可以指使她做事,那我这个主子便不算做主子了。” 沈迟将簪子扶正了些,听得她话中的意思,默了默轻声道:“也对。是我不好,下次一定尊重你的丫鬟。不过你进出总带着她们,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接下来一句话他没说。你一个公子,到处带着两个姑娘贴身,就不怕别人看出来?他自己就不觉得别扭?他那么冷的一个人,干嘛糟蹋人家姑娘? 江怀璧动了动唇,还没说话,沈迟便已自问自答:“我知道了,女孩子比较贴心对吧。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人家姑娘家也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有了收房的心思?” 门外守着的木樨听到沈迟这句话,立马忘了方才江怀璧的冷眼,心底狂笑不已,一旁的归矣一转头便看到她嘴角憋到扭曲的笑容,忍不住开口嘲讽。 “木樨,你要笑便笑,何必憋得那般难受?还有,我家世子是不是说对了,难不成你家公子还真要将你收了?” 木樨立刻收了笑容,作势要打他。木槿见势忙拉住她,低声道:“冷静些,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制住木樨,她才抬头,对归矣正色道:“请你慎言。” 归矣撇撇嘴,话软了下来:“好好好,我慎言。” 心里不禁腹徘,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侍卫,这要再往前发展发展,指不定是下一个江怀璧。 屋内江怀璧一语不发,只觉得沈迟在她头上捣鼓了许久,那些垂下来的碎发都被梳子细细地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