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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拧了下眉。 与此同时,城外小西山。霈儿被一个大汉丢到飞鼠洞里,他迷迷糊糊醒来,正听那大汉对胡九说:“大少爷,冷面大侠在江湖黑白两道都颇有名望,我们捉了他儿子,只怕他会发动江湖势力追杀我们。” 胡九恨声道:“他都从颍州追到京城了,我们抓了他儿子,总还有张保命的底牌。”他吐了口血水:“我就弄不明白了,我胡家同他并无仇怨,他又非官府中人,何必就死盯着我们不放。” 大汉想了想道:“或许同他手里的剑有关。” “剑?”胡九蹙眉。 大汉点点头:“那把暮寒剑本是长孙恪所有,听说先帝在位时曾发布追杀令,我胡家同南府有些龌龊,大老爷便召集不少高手截杀长孙恪,为此还被先帝嘉奖过。” 胡九听出些意思来,道:“你是说冷面大侠是为长孙恪在报复我胡家?” “不无可能……” 霈儿正竖着耳朵听,忽觉洞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伸着脖子往后瞅了一眼,待看清来人时蓦地瞪大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叫,便见那人长腿一抬,就听大汉一声惨叫,瞬间被踢飞了出去。 胡九猛地回头,见来人是个胡子拉碴的高壮男子,他看人的目光很冷,就像置身冰天雪地里,连动一动都是彻骨的疼。 他哆嗦着道:“你,你是谁?” 高壮男子动了动脚:“聒噪,吵到我睡觉了。” 随着脚下动作,又是一声哀嚎,胡九也被踹飞了出去。 霈儿努力的眨巴着眼睛,呜呜叫个不停,示意他把口中塞着的布团拿开。 高壮青年不由蹙起眉头,脚下又要动作,低头却见是个小孩子。他的眼睛清亮,像雨后的黑曜石一样。 不知为何,他心口忽地一跳,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见过这样的目光。 鬼使神差的,他蹲下身子,拿开他口中的布团。 霈儿得了自由,忙喘了几口气,瞪着黑黝黝的眼睛冲那高壮青年喊了一声:“爹!” 脆生生的。 高壮青年愣了一愣。 霈儿作势就要哭:“爹啊,我总算找着你了。” 高壮青年有些嫌弃,想也不想的就把布团又塞了回去:“聒噪。” 说完起身便走。 霈儿如遭雷劈,好像那颗扑棱棱跳动的火热的心被人无情的扎了一刀又一刀。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疙瘩就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 卫昭找到他的时候,泪水都快流成河了。 他给他解了绳子,又拿开布团,本来还想训斥他不知天高地厚,敢私自出来寻人的,话到嘴边,语调却轻柔了下来:“爹爹这不是来了么,那首犯已被你冯叔叔拿住了,冯叔叔说回头给你请功。” 霈儿还是委屈,他猛地扎进卫昭怀里,哭道:“爹爹,我找着爹了,可他不认霈儿!还把霈儿的嘴给堵上了!” 赶来看热闹的韩崇良和冯遇:……这都是什么称呼。 卫昭的身体却猛地一僵。好像被冰封的河水忽然找到了发泄口,像一头困兽张着血盆大口呼啸而来,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冰山,直到冰山被撞出一个窟窿,河水汹涌奔袭,酣畅淋漓,疯狂肆虐。 他忍不住颤抖,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小心翼翼的问霈儿:“你没看错?” 霈儿抹着眼泪道:“爹爹你整天画他,虽然他看着邋遢了些,可我绝不会认错人的,就是他,他就是我爹!” 他忿忿的絮叨着:“坏死了,他可真是坏死了,他堵霈儿的嘴巴!” “他去哪儿了?”卫昭急急问道。 霈儿吸了吸鼻子,小手往西边指了指:“好像下山去了。” 卫昭起身就走,干净利落。 霈儿这下绷不住了,哇的一声痛哭起来:“爹爹找着爹就不要霈儿了!” 韩崇良和冯遇面面相觑,忍不住头大。有两个爹了不起哦。 卫昭沿着小西山一路往下找,他找遍了周围的村庄,找遍了盛京城的每一条街道,渐渐的,才升腾起的希望变成了失望,痛彻心扉。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而过。 似乎要应和他此时的心情,乌云覆盖了晴空,压的人心里愈发沉闷。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人群中起了一阵骚乱。 小贩们忙着收拾摊贩,行人们用衣袖遮挡着头匆匆小跑着回家,长长的街道好像一瞬间就空寂了下来,喧嚣声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雨雾模糊间,他依稀瞧见便桥下似乎有个人影。隔着水雾,一股奇异的感觉忽然涌遍全身,他的手有些麻。 驻足片刻,他方才踱步上前,在那人跟前停下步子,低头看他把玩着手里一枚铜钱。 许是卫昭打扰了他的清静,他抓起铜钱便要离开。 这时,一枚用红绳拴着的铜钱落在半空,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卫昭将铜钱扔在他手里,压抑着翻滚的心绪,哑着嗓子道:“爷赏的。” 青年抬眸注视着卫昭,好半响方才讷讷开口:“我找到了。” 四月清雨,溪桥柳细,与君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