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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蛇不太合它口味。 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接二连三的长蛇冲破阻碍,盘旋空中的猛禽便再不谦让,一个个俯冲下来,将落单的蛇一条条叼走,到最后,它们甚至懒得等蛇自己钻出来,开始主动停在大蛇身上,用利爪和尖喙撕咬起来,大蛇被拆解得体无完肤,无数小蛇从破碎的伤口里爬出来,却连逃头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撕扯得骨头都不剩。 天地之间,法则如此,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半刻钟后,领头的鸟儿飞上屋顶,盘旋几圈后,终于餍足地鸣叫几声,带着饱餐一顿的大军撤退了。等它们散去后,两人从屋顶上跳下,只见到满地腥臭,一片狼藉。大蛇被啃食得只剩骨架,连最后一丝微弱的妖气都残存无几。那些散落一地的小蛇,也全都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没了攻击力。 但还有个问题,贺栖洲始终闹不明白。 他缓步前行,走到骨架边,拔出手中的剑,用力朝着大蛇的白骨刺了下去。没有意料中的坚硬,也没有想象中的摧折声,他的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骨架,像刺穿一张白纸。 贺栖洲眉间一皱,甩出几道剑气,将那骨节劈散。剑尖挑起一截骨骼,贺栖洲眯眼望去,却只见到一层薄薄的白纸。并非夸张,就是白纸。 这条凝聚了妖气,操纵无数小蛇为非作歹的大蛇,只是一副纸扎而已。 第九十九章 狐仙疑何处有故人 “只是一副纸扎而已?” “是。”贺栖洲将其中一块“蛇骨”交给傅独,呈给书案之后的孟胤成,重复道,“只是纸扎而已。” 没等傅独走到孟胤成身旁,这位年轻的帝王便一脸嫌恶地偏开头,用力摆了摆手:“不必了,别拿过来。” 十年前,十年后,他对蛇的恐惧不仅丝毫未减,反而更加严重。贺栖洲见他不愿看,便继续道:“已经查证,长安蛇患,确实与围场有关。最先出现蛇群的地方,是位于围场西五里的村落。蛇群占据了村落后,便开始向着城区前进,直到进入皇城。” 孟胤成道:“你这意思,它们是冲着朕来的。” 贺栖洲答:“不好说是不是……” 孟胤成冷哼一声:“不必不好说,那蛇十年前害我不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它那群子子孙孙心怀怨怼,自然要想法子报复。” 这话说得对,却也不太对。 十年前那条蛇妖已经死去,它的子孙再恨极,也不过是一群成不了气候的爬虫。它们确实可以成群结队,乌泱泱一片地钻入京城,咬伤人畜,吓唬百姓。但要做纸扎、塑蛇骨,施以妖气,让群蛇听候差遣,重新拼成一条具有极强杀伤力的大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更别说一群尚未修炼出神智的兽类。 见贺栖洲不语,孟胤成又道:“有话直说,不必遮掩。” 后者闻言,行下一礼,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蹊跷颇多。这纸扎蛇骨做工精良,并非粗制滥造的俗物,如果说是蛇虫报复……它们不过寻常牲畜,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 几口茶下了肚,孟胤成也冷静了几分。贺栖洲所言不无道理,蛇这东西,不过直愣愣一条爬虫,连手都没有,哪能做出如此精细的骨架?他放下茶盏,眉却再次皱起:“依你的意思,要么是有人觊觎朕,心怀不轨,暗地谋算……” “陛下,这话可不好乱说……” “要么……就是有什么修炼成了精怪的东西,正帮着它们的同类,对朕,还有这满长安的黎明百姓们,展开报复。”孟胤成说到这,神色竟突然轻松起来。他呼出一口气,面上挂了浅淡的笑,“要真是如此,此事交给你去办,我倒放心不少。” 贺栖洲无甚表情,只规规矩矩点头应了:“为陛下效力,是钦天监的本分。” “钦天监有你,有太傅,朕自然放心。”孟胤成回到书案后坐下,“啊,说到底,此次蛇患能除,也是你的功劳一件。这功……” 贺栖洲缓声道:“是钦天监测算有方,微臣不过办事的,算不得什么。” 孟胤成笑道:“那就按往常的,记在钦天监头上。除了例行的赏赐,再赐监正些新茶,他一向也就爱这个。” 往后不过寒暄,三两句后,便在无话可说了。孟胤成寻了个要休息的由头,便让贺栖洲离开了。临走时还特意叮嘱,让他好好调查此次事端背后的元凶,无论是人是妖,都必须揪出来,不得放过。 傅独照惯例送贺栖洲出宫,随他在宫墙下走了一阵。见这位贺大人得了赏赐却忧思重重,傅公公好心宽慰道:“贺大人,得了赏赐是好事,怎的还不高兴呢?” 贺栖洲笑道:“自然是怕下一次办不好。” 傅独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下一次办不好,哪能办不好的,大伙都知道,钦天监办事得力,最得皇上器重。贺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自己给自己泄气呢。” 话听到这,贺栖洲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面容始终和善的傅独,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厌恶世间的一切精怪,将它们全都归为妖邪一类,恨不能赶尽杀绝。若是某日,我遇到了至纯至善之妖,是该杀,还是该放呢?” 傅独想都不想:“咱家以为,该放。” 贺栖洲哈哈笑了两声,与傅独告别:“傅公公送到这吧,公里差事多,不耽误您了,这路我也走过许多了,能自己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