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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手边是一只拧开的药瓶,白花花的药片洒落了一地。 她浑身僵硬地仰躺在地,呼吸已经停止,到最后也没能吞下一颗近在咫尺的药。 林潇的崩溃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不是因为亲眼见证了母亲冰冷的尸体,而是到最后才意识到,那只消失的药瓶其实就在母亲的衣袋里。 他徒劳无功地找了那么久,白白错过了抢救的最佳时机。如果当时不上那层楼,也许就不会导致母亲的死亡。 林予臻站在一旁,呼吸急促,下意识攥紧了右手,掌心一片冰凉。 江弋维持侧躺的姿势早已超过十分钟,肩膀有些发僵,趁鼹鼠崽子们睡得香甜,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刚刚平躺过来,林予臻突然翻过身,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握上他的小臂,胸口急剧地起伏了两下,蹙眉低声道:“妈……” 那一声又低又轻,既不是撒娇,也不是求助,只有说不清的压抑难过。 江弋:“……” 他低头望了眼那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握不放的手,犹豫一下,轻轻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林予臻的,安抚道:“我在,没事。” ——不成想,林予臻得到回应的瞬间,立时惊恐地抽回了手。他猛然睁开眼睛,腿上的动作比神志更快一步——江弋完全没有防备,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林予臻的动作,身上的痛感瞬间炸开,整个人被林予臻毫无保留的力道踹下床去。 江弋:“…………” 林予臻急促地喘息了两声,额间渗出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发现自己原本向左侧身的躺位变成了平摊。 不仅如此,身下的床铺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单人床,躺在右侧的江弋不见了踪影。 林予臻意识到不妙,缓缓向右下方看去:“……” 五根修长手指撑上床沿,江弋锐意逼人的脸缓缓出现,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刚才那一下踢得着实甚重,林予臻的右腿还在隐隐发麻,这会儿与江弋四目相对,自知理亏,尴尬地向左侧移了移,道:“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江弋站直,面无表情道:“没有。” 林予臻沉默须臾,翻身下了床,走到江弋身边:“你睡吧,我盯着。” 江弋道:“没多久,你睡。” 林予臻轻轻摇了摇头,方才梦中的影像在脑海中来回打转,也不可能睡得着了。 母亲去世那天的还原场景不是第一次梦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排解,只是,梦中的母亲为什么会是1号副本中乌莎母亲的模样? 虽然他身处意识催眠构造出的副本之中,但刚才的梦那样熟悉和还原,不太可能是受催眠操纵。 江弋见他垂眸不语,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做噩梦了?” 林予臻喉咙轻轻滚动一下,应了一声。 江弋望着他发白的嘴唇和半垂的眼睫,抬手帮他理了下额前压乱的黑发,道:“别怕,我在。” 林予臻有些讶异地抬头,刚好撞进江弋漆黑的眼瞳。那双眼睛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域,暗光浮动中,映出另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林予臻略感不适应地别开目光,仓促道:“你赶紧去睡……说了我盯着就好。” 江弋淡淡笑道:“我歇好了。” 两人僵持间,门外传来熟悉的吼叫:“天明了!起来干活!” “……”这下无需再互相谦让。 吼声响起的第一时刻,两人便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以最快的速度将三只鼹鼠幼崽拎起。江弋捏住了其中两只的耳朵,林予臻则堵住了剩下一只的嘴。 没有哭声响起的育儿室,食人花照旧安分地垂着头。警报解除,两人不约而同地瞄上了那株比种植园细小不少的绿色藤蔓。 前一日,售卖果泥的花裙子鼹鼠确实忘记了把玻璃瓶还给他们,但趁着下一名顾客递上根茎汁液、花裙子鼹鼠转过身向桶里倒的时候,他们已将瓶子拿回。现在,这只玻璃瓶摆到了“育儿花”旁边。 两名专业育儿师牵起了两条布满细刺的侧根,用力相互刮擦一下,粗糙的表皮顷刻破裂,流淌出青绿的汁水。 受到侵犯的食人花明显颤动了一下,紫色的花朵微微抬了一下头,又无力地垂下——很遗憾,它的粘液攻击似乎并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动,细弱的根茎也无法像种植园里的巨大植株一样抵御威胁。绿色的汁液一滴滴掉落进下面的瓶中,接了很少一部分,两人停止了对它的剥削。 江弋拎起瓶子:“可以了。” 两人向种植园的方向进发。 时候还早,到达种植园门口时,集市还没有开始,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花裙子鼹鼠的住处,叩响了枯木上那扇圆圆的门。 “谁呀,这么早?”花裙子鼹鼠咕哝着拉开了木门,看清门外来人,面色一绿,紧接着就要拍上大门,“你们还敢来?!” “很抱歉,这位女士,”江弋堵着木门,不卑不亢道,“上次,我的冲动行为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会,但事实上,我们对您并没有那种意思。所以今早特意带了礼物来道歉。” 花裙子鼹鼠拧着眉头,看了眼江弋手上的玻璃瓶,脸上神情切换几次,最终不太高兴地:“你们的诚意只有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