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契约 fadian.
四片唇瓣的接触来自双方的意料之外。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能通过对方柔软红肉中传来的细微跳动,粗略地估算时间的流速。 直到烛花的噼啪爆响在耳边,亘古的泥塑才破开他们脆裂的外衣。 察觉到大人嘴角的微抿,桂圆似大梦初醒,卷起舌尖,颤颤巍巍地退了开去。 来自雪峰的淡嗅被裹在舌被里,松柏醇芳的尽头,还沉淀有沉香般的余味。 “大人,我,嗝我不走” 继续把方才想说的话说完,桂圆背过双手,低下头,催眠自己,不论大人有没有生气,是不是嫌弃,只要不抬眼,没看到,就都不能作数。 更不敢乱动舌头,生怕舌头一松开,那比陈皮糖还要好吃的滋味就散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吻到大人呢 心跳忒忒,脑袋胀得像是快要炸开。 为什么她刚才,隐隐约约间,看到大人的头发变成了红色? 衍虚这次的失语持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久到桂圆对自己的催眠都失效,眼泪裹满眼球,“滴答”落在地上。 “我不走” 这般重复着,她随意用手背抹去眼泪,终于听到大人启唇。 “你方才” 他似是十分难于启齿,只说了这叁个字,便又沉默下去,艰难地推敲着接下来的词汇。 桂圆几乎要把手中的莲针捏断,等不及大人的审判,索性借着酒意,将心中的缠绵已久的少女情事,淋漓尽致地倾倒个痛快。 “大人,不要让桂圆先走!桂圆要一直跟着大人!” “一开始就说好了,桂圆要帮大人找到那一人一物,大人要帮桂圆找到那一族一药。” “为什么路才走到一半,就要分开了?” 桂圆想起自己同姐姐挥别的那天,不知天高地厚地对着大人许下的承诺,站在原地,哭得差点要厥过去,“大人,桂圆错了,桂圆一点也不想走,不要赶桂圆走!” “我从未想过赶你走咳” 衍虚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计划竟会让桂圆误会至此,听她已是气竭声嘶,膝上的手掌不由收紧,也低低咳喘起来,“只是暂别几天,等我能够脱身,便立刻去寻你。” “大人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桂圆留在这里,还能帮大人掩护上药”绿萼不是还曾在幻境中对自己说过“炉鼎”一词么,桂圆咬唇,铁了心一说到底,“大人,双修不是阴阳互补的么,从前都是大人帮桂圆,现在大人受了伤,桂圆身上的阴气重,就让桂圆做您的炉鼎吧!” “”“炉鼎”一说太过震撼,衍虚又是几声哑咳,“这词咳是谁告诉你的?” “炉鼎”出自丹道,本指修道者自身的躯壳,但时移事易,修道一途路繁负重,光凭自身修炼,想要提升道行,往往是事倍功半。时日长了,就有了“采气”一说,其中“炉鼎”一道,更是将他人的身体当作储气器物,通过房事等手段,且用且采。 可道阻且长,同修一真,谁又肯白白将自身大好修为拱手送人。所以此法一出,不少薄志弱行、投机取巧者,皆伺机而动,对弱势者眈眈逐逐,动辄强采暴取,形同虎狼。 此种方法不过是借了个雅名,内里却是恶臭无比。是故衍虚乍闻桂圆竟自甘为人炉鼎,心神大动,简直要咳出血来。 却更加吓惨了桂圆,她扑跪在衍虚面前,撩开衣襟,就要把上衣除去。 衍虚急忙按住她作乱的手,偏过头最后咳几声,才下定了决心,微喘着肃容正视桂圆。 虽然接下来要说的事他心中早就暗自认定,但毕竟还未与桂圆说过,衍虚揪皱膝上的袍摆,字郑音重。 “我的伤的确可以通过采气调养,但绝不是以将你作为炉鼎的方式。”将自身的阳气用于压制桂圆的阴气乃是他自愿,且本就可以算作出格之举,但桂圆年纪尚幼,自己怎可因为她懵懂赤诚,便加以利用,予取予求? “此行山高路远,途中千难万险,绝非儿戏。你可想好了,当真要与我结伴同行,共克险阻?” 虽然文字有些繁复,但是大人的意思,桂圆明白。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桂圆愿意!”之前是她想岔了,从今以后,只要大人不赶她走,她就绝对不走! “那你可愿,同我结为道侣,此后无论艰险,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 这一次,轮到桂圆呆愣当场。 衍虚从未这般紧张,不敢擅动,松开袍摆,屏息等待桂圆的答复。 “大人,你说,要同我结为道侣?是像梨公和鲤婆那般的道侣?” 梨公和鲤婆是他们在梨云荡认识的两位老者,他们一者为梨树,一者为鲤鱼;一者为白,一者为红;一在岸上,一在水里。本是云水之间的距离,却因为一场鱼戏梨云的巧遇,就此打破藩篱,结为道侣,相守百年。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叫桂圆羡慕不已,而现在大人跟她说,他也想跟自己结为道侣。 桂圆反应过来,生怕时不再来,抱住衍虚的双腿,把头点得几乎要从脖子上晃下来,“愿意!桂圆愿意!桂圆愿意当大人的道侣!” 声调一声响过一声,等到最后,更是引吭高呼。 “道侣”二字甫落地,两人的胸口突然放射出万顷光芒,这光芒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桂圆被一股力量扶起,被强光逼得闭上双眼,感觉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慢慢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又有与那物什形状相近的东西融了进来。 胸膛好似沐浴在冬日正午的暖阳之下,说不出的轻松和煦。 她的对面,衍虚也经历着同样的变化。 那来自桂圆的一半圆盘漂浮至他的胸口,找到空缺的位置,深深地嵌入进去。 这圆盘名为命盘,镌刻着各人的命理气数,不知来历,难测去路,随诞生而生,至身死方灭。 ——交换命盘,是结同命契的第一步。 这个过程并不算漫长,等融合过的命盘重新归入二人的体内,屋内便暗下来,连烛火也在未名的时刻自发熄灭。 接下来,便是第二步了。 桂圆并不知晓结契的具体步骤,却本能地从大人略显沉重的呼吸中察觉出了些许异样。 “大人,这就好了吗?”嗓音怯生生,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欣喜与雀跃。 “尚未,”衍虚上前一步,提及这第二步,喉头有些发干,“命礼是为起始,要完成结契之礼,还需以衾礼结束。” “衾”字有两意,既指被褥,也指殓布,同命契中的“衾礼”同时取此二意,旨在以同衾之谊,缔结双方永好。 桂圆福至心灵,竟于片刻间了然。 唇瓣发起烫,提醒她不断回味刚才的萌动。 衍虚便在此时缓缓低下头。 “若是不喜欢,便同我说。” “不会的,大人。” 桂圆抬起头,轻揪道士的衣襟,低声回应。 ——然后,再次与她的大人,呼吸相融。 免·费·首·发:wōó14.cǒ糩wǒō⒅.v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