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页
众人啧啧称奇:“这可真是个大善人……” 佳人围着面纱,翩跹的端着小菜而来,乐声渐起,众人落座。编修呷了口酒说:“你我若能成来年水利大事,也是一等一的大善人。” 沈是抿酒,是商人,是善人都不重要,但他制香,就有点用途。沈是问:“还未请问仁兄大名,这名流佳士如数家珍,仁兄恐怕来历非常。” 编修嘿嘿一笑:“还是沈少卿厉害,我名付江,乃兵部付尚书表侄,叔父嫌我没考上一甲丢人,不让我认他,还请诸位海涵,替我包罗一下。” 帘外有脚步声仓促,一男子沉声问:“还没有踪迹?” “回老爷,各大商旅客栈都找过了,城门也问了,没有见到人……”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付编修咬着筷子说:“也不知孟善人在找谁,竟来了庆元春……据说他家夫人善妒,所以孟善人从来不出入这等风月场所,今日也是奇了……” 台上有人举杯:“清官难断家务事,常兄就莫操心了,赶紧自饮几杯,尽了东家之谊。” “是也是也,倒把正事忘了。” 而沈是早已思绪飘远,方才孟善人过时,他分明闻见那阵雨后青草般的香味,要稍浓一些,似乎还有点木香。 第26章 仅此一次 酒过三巡,无人还记得正事,几个酒鬼在高声放言,一会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一会是“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也别提什么治水,权当交朋结友了,文通和付江本来是相看两相厌,酒劲上来,意外发现志趣相投,和说相声似的,你捧一句,我来一段…… “东风吹,战鼓擂,今日喝酒谁怕谁!付兄,再来三杯!” “西北望,射天狼,喝他十斤头不晃!通兄,不醉不归!” 沈是:“……” 建议付尚书来年在兵部招个酒鬼状元。 李云赋微醺,神智还算清醒,他忽然凑近沈是,鼻尖快碰到侧脸:“沈兄,你为何一直在走神?” 沈是略微拉开点距离:“没什么,天色已晚,莫让冉娘久等了,带文通早些回去吧。” 李云赋点头,站了起来去扶文通,然而他也有点晕,加了个人边晃荡起来,沈是笑了下:“云赋兄,你先回去,文通我送回府。” 李云赋仍一丝不苟的作揖,姿势标准的像用刻度量出来的:“有劳沈兄了。” 沈是扶着文通出了庆元春,文通被寒风冻得一个哆嗦,逐渐明朗:“等等,沈兄,等等……” “嗯?怎么了?” 他不停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醒的快些:“身上……酒味太重,我……先换个衣服……醒醒酒……冉娘……会担心……” “好。” 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沈是听明白了,带他回了沈府。他迅速泡了个澡,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喝了杯醒酒茶,对沈是说:“沈兄,我已酒醒,天寒不必相送了。” 沈是有些担心,但文通勉力拒绝,说罢还像证明自己似的,直直往前走,“碰”撞在一棵树上,盛意笑了出声:“文老爷别闹了,你这样倒大街上,就不得了。让顺和送你去吧,不碍事的。” 文通揉着头说:“那就麻烦了。” 待人走后,盛意好笑的说:“这文老爷,平日也不是这么客气的人啊……” 沈是心头挂着那段香,没太听进去,沐浴更衣便睡了。 次日朝后,圣上召了柳侯爷和沈是一同在御花园闲逛。毕竟是被宋阁老扣了“莫让天下才子寒心”的名头,不慰问下说不过去:“近日忙着水利之事,疏忽沈少卿了,返京后还习惯,可有什么困难?” 说着看了眼柳侯爷。 柳长泽像一块千年寒冰,恍若未闻的走着自己的路。 沈是说:“承蒙圣上厚爱,臣一切安好,并无大碍。” 承明帝说:“那便好。沈少卿昨日翰林院论兴修,可是传遍朝野,连朕听了也不免赞叹,如此才华,为何在金銮殿上自谦?” “回圣上,非臣自谦,臣确实在治水方面,涉猎不足,只是想着若能将新政与此兴修之事,一同推行,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是自嘲道:“说来诸位才子定也有所想法,不过碍于行事艰难,施展不开。不像臣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异想天开的胡说。” 承明帝向前走了些,他的视线从高扬的寒梅枝桠间隙中落在沈是微低的颈部弧度上,像极了一个人,他目光瞬间深远起来,“有时候置身事外,才能俯瞰全局。” 沈是抬头看他,衣袖拢了两下,站定了一步,挺直了腰板,同太傅当年有话要上谏的样子如出一辙。 承明帝觉得有趣,他试探道:“朕对沈少卿所言两全其美挺感兴趣,不妨说来听听。” 沈少卿会有话要说吗? 会。 承明帝像寻宝一样获得了短暂的惊喜,但他忘了,上谏,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话。 “新政推行官府控价,所有物品玩件固定价格。本意是达到平抑物价,防止富商暴利之成效。” 沈是目光坚毅:“实际上,互市未起,各地价格本就是截然不同,官府不断地抑制,只能导致商人手里的货无利可图,平白砸在官府手中。” “当所有货物被官府兼并,用以销售,官府成了唯一的商家,敢问天下还有哪个商人足以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