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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月看着人沉默着。 李英俯着身子,但能察觉出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看着无害,若是盯着人久了,也能让人脊背生凉。 他不禁打个了个寒战,又问了一遍,“公子是要找何人?” 东方月说:“名扬要寻一人,这人教了名扬诗礼,教了名扬大义,还教了功夫。” 李英说道:“公子要寻的这人不正是丞相吗?丞相现在该是在府里吧。” 东方月看着他,露出怀疑的神色,说:“师傅也为父,名扬要寻的不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寻的也是父亲,此父非彼父。” 听到他这番话,李英笑了。 他说:“能让御史大人这般放在心上,那人也该很庆幸了。” 东方月看着他也笑,“也是说,不过这庆幸不庆幸就不得而知了。本来还以为公公在宫里资辈较老,见识过的人也多些,既然公公都不知晓,那我就不在这叨扰了。” 李英见他要走,便说:“皇上遇刺那日,多谢御史大人出手相救。” 东方月一愣,转而回身看他,道了句,“应该的” 东方月看着他笑:“公公,再会了。” 回了丞相府,东方月便把夜羽叫到了房里。 “你早知师傅活着为何不同我讲?” 夜羽低着头,说:“是师傅的主意。” 东方月沉着脸,从书案前起了身走到他身旁,“是师傅让你守在我身边的,所以你便听了他的话瞒着我,是吗?” “师傅说……” “师傅说,师傅说,师傅说什么你听什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东方月冷漠地看向他,说:“这些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我站在深渊前看着师傅坠下去,伸手却救不了他,我是多么害怕,怕师傅的失踪是真的遭遇了不测,怕他就这样离开了,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可你们呢,都知道,唯独欺骗着我,为何?是我东方月不够资格,还是怕我忘恩负义。” “你可知道师傅对我多么重要。”东方月的声音逐渐呜咽,“多么……重要,这虞都城里的世家公子没有一个把我当作丞相家的公子,因为丞相从不管他的儿子,是师傅,给了我温暖,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温情,他教我太多东西,包括做人。现在我有了利,我不过是想伺候他老人家。可是,连你也开始欺骗我了,联合他一起欺骗我这么多年,你告诉我。” 他上前拽着夜羽的衣领,说:“夜羽你告诉我,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公子,师傅有自己的计划,我们……” 东方月松开他,嗤笑了一声,“计划,计划什么,复仇?” 夜羽低着头不敢言语。 东方月脑海中浮现听师傅训导时的情形。 那人总是会在黑暗来临时出现,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东方月看不到他的样子,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趴在一旁触摸那张戴了面具的脸,他会盯着那面具看,那漆黑的眸子里总是会闪着些温和的神情,说话的时候也很和蔼。 “名扬,今日想学些什么?” “师傅教什么,名扬就学什么。” “那今日便不学习了,为师给你讲个故事。” 十一二岁的东方月总是操着口小奶音回他,“名扬最爱听故事了,师傅快讲。” “从前啊……” “师傅,那人最后死了吗?” “与死无异了。” 东方月如梦而醒,他看向夜羽,说:“虽不知晓师傅的仇人是谁,但我定不会做那个冷眼旁观的人,除非那仇人是当今圣上。” 夜羽说:“公子是想入仕了吗?” 东方月嘴角噙着笑,那笑里带了些阴鸷,带着些森冷,他说:“我不是已经在这局里了。” “消息可放给沈大人了?”东方月看着他又问。 “听他府上的人说早就启程了,按路程,今日该到汴州了。” …… 翌日,汴州府。 经过几日的赶工,那县里的渠口终于挖开了。 上官明棠不但为汴州百姓修了渠,还每日在太守府施舍粥粮与汤药。 汴州的乡民百姓,都知道汴州府里住了位贵人。 这日,凤泠与奴牙刚派完了粥,正准备喊高扬一同收拾回府。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府外。 赶车的小厮停稳了车,掀了车帘。 沈凌白穿了一身灰白的便衣常服,从马车里低身走了出来。 奴牙戳了戳傻愣在一旁的凤泠,说:“快去唤公子,快去。” 沈凌白上前说:“姑娘,劳烦问一下,此地可是汴州县太守府?” 奴牙作揖道:“正是,先生是要寻人?” 沈凌白看着她,温和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见上官明棠出来,便上了前,说:“正是要寻这位公子。” 上官明棠一眼便认出了人,是他跪在万春门外的台阶上时,郁尘上前帮扶的那位大人,也是朝廷的重臣,御史大夫—沈凌白。 上官明棠笑盈盈地上前迎了人,问:“这位先生是要寻我?” 沈凌白看着他说:“我找这汴州县里的贵人。” “先生,这里怕是没有您说的贵人。” 沈凌白笑着说:“这位年轻俊郎的公子,应该就是乡民们所说得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