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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是大虞权臣,定远侯也不过是虚名,我为何要帮。不如,我们还是聊聊抵命一事?” 沈弘弼说,“我那外孙女嫁入你们东方家,才不过几个月,便香消玉殒了,你们东方家可是要给我一个交代。既然,你今天自己上门,不如,我们今日便一笔一笔算清楚。” 东方月说:“海棠确在我丞相府出了事,她虽是侯爷的心间宠,却也是我拜过堂的妻子,她出事最该难受的不是侯爷,而是我,我也失了爱妻。” 沈弘弼看他,心神阴戾,“爱妻,你倒是会给自己撇清,你若对她好过,她此刻或许还能站在这儿,同我问候。而你,美其名曰爱妻,不过是想借她之名,换自己一个生还机会。” “你们虞都的人啊,生时算计,人死了之后也算计,心思之重,尤其是你们东方家。” 东方月抬了头,轻声说:“死有何惧,惧得是看不清看不透。我亦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死前可以给你个痛快。” “侯爷是答应了?” “什么?” “赈灾。” “江州,武陵虽富硕,却不能集粮,你以为自己看了情势,却也只是看了表面。安西与荀北之粮,皆出自两郡,若是赈了灾,那便没了军粮,所以我不会集粮。” 东方月说:“那侯爷此意是?” “买,吞了百姓的粮食,该吐出来了。” 东方月俯了身,缓缓眯了眼,“受教了,既然侯爷应了我,那我也无憾了,以命抵命,侯爷可以动手了。” 一直在远处默默注视着的人,也出了声,说:“我们走。” 高扬跟在他身后说:“公子,侯爷果真要杀了大人?公子不打算救吗?” 上官明棠看向他,忽然想起了沈弘弼没说完的话,“先皇同你父亲定下婚事,原不是要保你,而是要……” 虽然那句话没说完,但他多少能猜到,不是保他,那就是保东方月。 为什么要保他。 先皇跟爹当年到底策划了什么事,而临死又为什么会说扮作女子便可以活命,起初只是以为是要用金蝉脱壳之法,可现在,却有些想不明白了。 外公或许有话对我说,那背后到底是什么,上官家与东方家又有什么牵扯…… 第34章 江州下了冬日来最罕见的一场雪。 雪花飘茫, 铺就满地萧萧。 火舌在那黑夜阑珊中,吞吞吐吐,一晃一闪间, 无端的割裂了房内的静谧。 奴牙轻轻关了房门, 退了出来。 “喂, 小姐姐,你在偷看什么呢。”公子玉跳上前问。 “嘘。”奴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小公子, 公子他睡下了,我们不要吵他,去玩雪儿吧。” 公子玉也随着她小声说, “嘘, 不吵他, 我们玩雪吧。” “哥哥他跟那个死人一起睡了?” “不是, 是公子跟那个人……哎呀,怎么跟小公子解释呢, 小公子你还小, 等你大一些自然就知道了。” 奴牙见他疑惑的样子, 不想硬解释什么, 毕竟有些东西越解释, 越说不通。 奴牙回头看了看那闭紧的房门,带着人一浅一脚的走了。 在上官明棠身边照顾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睡得这番熟络。 之前,饶是窗外的微风,院里的细雨,都能将他唤醒。 而现在,只是因为照顾病患, 却能让他安稳入睡,且没惊梦而起。 奴牙脸上挂了微浅的笑意,是因出门前看了那样一副栖静又安好的画面。 或许公子他自己也尚未察觉到变化。 上官明棠睡相懒懒,湖绿的绸衫下露出半截白皙光洁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嵌进另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中,不曾想,竟然出奇的融洽。 他又做梦了。 眼前是漫天的血红,他下意识的想要逃出去,可眼前的血色迷蒙了他的眼,他看不到出口,也没有出口。 他被困在血海中,周身燃着的漫天红光,是血腥,是烫热,他跑不出去,烈火灼烧着他的身体,辛辣刺热,那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的痛感,看不到,摸不到,只能一人承受着。 上官明棠惊坐而起,额角的细汗密密麻麻。他欲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握着。 上官明棠蹙着眉头,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人,没由来得生了一股烦躁之感。 他缓缓将手抽了出来,起了身。 屋外的雪早已有了厚度,在月光的映照下,也更有了亮度,恰在烛火微暗的屋内,锁了一处明亮。 上官明棠推开窗,长舒了一口气。 有太久了,久到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他竟也能坐着睡着了。 追溯起来,大概还是在公子府里听着师傅教诲的时候。 微风携着窗外的雪偷偷溜进来几片,恰落在他方才潮湿的额头上,又润湿了一片。 上官明棠不自觉的打了声寒战,再回头时,床上那人却已经醒了。 东方月最后被打的遍体鳞伤,差一点命就没了。上官明棠在他命尽的最后一刻把人捞了出来。 那时的东方月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碎不堪,全身已经鲜血淋漓,不堪入目,几乎辨不得模样。 不过,也是年轻力壮,药补才不肖几日,这人已经恢复的有模有样了。 只是那眼神,依旧让人看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