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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污水泼到窗上了。”阿细赶紧恶人先告状。 “夏谨亭!”管事皱眉,“你刚来就惹事儿,为什么泼脏水?” 夏谨亭面不改色:“我瞧着窗户没擦干净,就把水倒了上去,他活干得不好,还把责任推我身上。” 阿细全然没料到夏谨亭会这么说,急红了一张脸:“你泼的明明是我擦过窗的脏水!” 夏谨亭握着扫帚,一双眼睛紧盯着阿细,将人盯得头皮发麻:“你说是脏水,谁能作证?” 当然没人能作证,方才就他们两人,并无第三者在场。 管事见夏谨亭动作未停,地上一片狼藉,不满道:“这地……是怎么回事?” “我给他的窗户泼了水,他心中不快,便把瓜子皮撒地上,让我重扫。”夏谨亭从容道。 “你胡说!”阿细看着管事不善的眼神,心下着慌,嘴里念叨着,“明明是你先泼的脏水……” 夏谨亭忽然笑了,他盯着阿细,逐字逐句道:“我好难得才有一份工作,你倒是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泼脏水?” 见阿细目光闪烁、心神不定,管事摇摇头,叹息道:“阿细,你干了这么些日子,主意大了,豪泰这座小庙,是容你不下了。” 阿细懵懵然的,听了管事的话,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什么意思?” “你被解雇了。”管事撂下一句话,也不管阿细如何哭求,拍了拍夏谨亭肩膀,小憩去了。 “夏谨亭……你还我工作!”阿细哭叫着朝夏谨亭扑去。 夏谨亭反应极快地闪到一旁,手中仍稳稳地握着那杆扫帚:“我这人就这样,你送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还有谁想试试?”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看向店内的一众学徒伙计。 员工们目睹了阿细被解雇的全程,见夏谨亭三言两语就把人扫地出门,手段高明到令人胆寒。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碎嘴子们,全都低头敛目,彻底老实了。 第十四章 阿细被解雇后,夏谨亭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连伙计阿忠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大抵看清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不敢轻易招惹。 陈氏得知他找了西服店的工作,要从夏家搬出去,气得发作了一通。 奈何夏谨亭心意已决,且效率极高,三两日间便已打包了行李,住进了豪泰的大通铺。 起初总是不适应的,不论是在上辈子还是穿越之后,夏谨亭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睡。 那大通铺又硬又挤,还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着实让夏谨亭难受了好一段时日。 好在夏谨亭意志顽强,倒也逐渐习惯了。 日子过得十分安然,夏谨亭主要负责扫地擦窗的杂活,店里客多的时候,也会帮着招待客人。 豪泰的客户主要是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如那报社里的记者、银行里的职员,这些人大多本分地领着薪水,终日为生计奔波。 他们的经济条件不算宽裕,但西服却是日常工作的必须品,因而西服的质量与价格是他们最为关心的,款式、配色一类的设计元素倒在其次。 是以豪泰的西服基本都是一个版型,戗驳领搭配双排扣剪裁,配色也比较低调。 这一日正值西服销售淡季,店里的伙计和学徒却起了个大早,将热销的货品整理妥当,静待画师与模特上门。 悬挂广告牌是促销手段之一,牌子上风度翩翩的模特画像,能吸引往来过客,加深旁人对店铺的印象。 为了使宣传效果更上一层楼,此番豪泰下重金请了海城名画师齐暄来绘制广告牌,模特则是有“玉面郎君”之称的当红影星金少远。 夏谨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辰时二刻,齐暄提溜着画具进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时间掐得正正好。 管事堆着笑脸套近乎,齐暄压根不搭理,自顾自摊开画纸,备好笔墨。待一切准备停当,才从他嘴里蹦出俩字:“人呢?” 不消说,他问的自是今日的模特。 管事尴尬地赔笑道:“金先生路上耽搁了,还请稍候。” 这句“稍候”显然是掺了水分的,齐暄面前的茶水续了一次又一次,金少远却始终不见人。 齐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周身弥漫着低气压,看上去随时要发作。 偏偏阿忠没有眼力价,还主动凑上前去:“先生,您试试,这是上好的龙井……” 齐暄倏地抬头,将那白瓷杯拂落在地,新沏的茶汤撒了个彻底,周遭的伙计全傻眼了。 “一盏茶的时间,人若还不来,你们就另请高明吧!”齐暄板着脸,下了最后通牒。 伙计中不乏心思活络,想献殷勤的,看阿忠挂了满身茶水的惨象,都知晓齐暄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夏谨亭倒不认为齐暄脾气暴,他久经商场,十分清楚守时的重要性,见齐大画师埋头生闷气,只觉得此人耿直率真。 与一门心思献殷勤的伙计不同,夏谨亭站在后排,离齐暄有一段距离,正好能把大画师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他发现齐暄不爱饮茶,伙计续了多次茶水,都是倒了凉,凉了撤,鲜见齐暄饮用。 倒是齐暄拿茶杯的手势,叫夏谨亭上了心。 茶杯是大柄瓷杯,形状类似于现代的马克杯,一般人执杯时会将食指与中指穿过杯把,可齐暄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