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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闻那人姓名,吃了一惊,疑心会不会是有同名同姓的,否则堂堂牧州都指挥使如何会纡尊降贵至他这一小小淳安地界? 只怕是来者不善。 邱福自是不知自家老爷心中的惊疑,以为老爷当真没听清,便又回答了一遍,“启禀老爷,那人自称是牧州都指挥使谢为朝。” 当真是他?! 太傅府家长公子,牧州都指挥使谢为朝?! “快,快,赶快有请。不,不,还是老夫亲自出去迎接一趟。那位都指挥使现人在何处?快,快带老夫过去” “就在府外候着。” 唐时茂急急忙忙,随管家来到府外。 但见大门外,一面容冷峻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如松柏般修身而立。 平日里不离谢瑾白左右的萧子舒,此时则垂手立于谢为朝一侧。 唐时茂心中一肃,疾步走下阶梯。 “下官唐复荣,拜见都指挥使大人。” 听见声音,谢为朝转过头,他双手扶起倒身相拜的唐时茂,有礼有节地道,“唐大人请起,都是一家人,伯父无需这般客气。” 第50章 无邪 身为牧州都指挥使的谢为朝亲自相扶,唐时茂自是愧不敢当。 他刚要说几分谦逊的话,听得谢为朝那一句“亲家翁”当即怔楞当。 谢为朝松开唐时茂,转身吩咐身后身穿便服的兵卒将从牧州带来的聘礼从马车一一搬出。 唐时茂看着由喜庆红纸包裹,系着彩绸的礼盒,眼前一阵晕眩。 到底是存了一丝希冀,“谢都使,这是……” 谢为朝笑容可亲,“伯父唤我辰初即可。” 唐时茂张了张嘴,已然说不出话来。 “原本,下聘的事情应当由我父亲出面,不过颍阳距离淳安,相隔万里。家父老迈,故而只好由我这个晚辈代劳。希望伯父莫要介怀才好。” “谢都使……” “伯父若是不介意,我们不妨进府再好好聊聊?” 谢为朝常年驻守边界牧州,身上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教人不容拒绝。 唐时茂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由谢为朝扶着一同进了府。 萧子舒则同谢为朝带来的兵卒们带着礼品,一起跟了上去。 “唐大人这府邸修缮得不错,花木扶疏,亭台楼阁,叫人赏心悦目。” 谢为朝一面赞赏地点头,一面同唐时茂跨过内院。 谢为朝在出发之前,其夫人叶卿若再叮嘱,见了小五的岳丈,万万不可再像平日里在兵营的那一,冷冰冰,硬邦邦,要谦逊一些,可亲一些,以免小四的岳丈以为他们下娉的心不诚,还故意拿官阶压人。 要尽可能地平易近人。 知晓丈夫不擅长交际,临出门,又叮嘱他一个同人迅速交好的秘法,即,夸。 比如对方的庭院修缮的齐整清幽,便夸对方对方眼光独到,品味高深,若是对方奉的茶味道甘甜,口齿留香,便可夸对方茶品不俗,就茶道展开话题。 换言之,同“拍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为朝连先皇都没逢迎过,如今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是豁出去了。 要他对着唐时茂一通夸,夸他独具匠心什么的,太为难他了,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夸过一个人,着实张不去这个嘴,夸夸庭院的清幽,却还是办得到的。 毕竟在牧州那样黄沙漫天的地方待久了,行到这淳安,见到淳安路旁的一株树,一棵草,都深觉翠碧可爱,更勿论知府府衙内院,种满了海棠,蔷薇,桂树…… 确是叫人心旷神怡。 “谢谢都使,谢都使谬赞了……” 谢为朝有心拉近同弟弟这位姻亲长辈的距离,却不知唐时茂自见了他,这紧绷着的心弦就没松开过,便是听着他的夸奖,也丝毫没有感到有任何轻松之感。 两人便这般怀着各异的心思,来到大厅。 谢为朝的官阶比唐时茂高,按说谢为朝应该坐在上首的位置,这不是,今天谢都使是来下聘的么,便说什么也不肯坐在主位。 谢为朝若是坐在下首,唐时茂这主位的位置又如何敢坐得下去? 最后两人各自谦逊了一番,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同在主位坐了下来。 唐时茂命丫鬟奉茶。 “好茶。” 谢为朝谨记妻子的叮嘱,一口将市面上卖到三、四百贯一饼的上等泉州露茶如在军中饮酒一般,豪迈地一饮而尽,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唐时茂“……” “不知谢都使从此纡尊降贵,登临……” 谢为朝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伯父唤我辰初便好。” 唐时茂瞧着谢为朝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杀气的笑容,赶忙道,“不知,不知辰初贤侄此登临寒舍,有何见教?” 谢为朝心想,庭院他夸过了,这茶也极为给面子的喝了,也是时候该谈正事了。 身上随和的气息一敛,谢为朝不自觉便拿出平日里在军中的威严,“伯父言重。辰初乃是晚辈,如何担得起见教二字。只不过此次辰初唐突拜访,确是有一要事。” 坐在唐时茂面前的人俨然从谢家大公子,变成那个威震边境的牧州都指挥谢为朝,身上的肃杀之气威逼而来,令唐时茂额头沁汗,“谢,谢都使,请,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