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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交代道:“你去找一辆马车来,我要出城。” 杨廷璧没动,顾励问道:“你既然自知是天子门生,老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杨廷璧无法,说:“您一出京城,就会立刻惊动朝臣,他们绝不会让您以身犯险的。” 顾励说:“无妨,能不能顺利出城,看朕的本事。你只管照朕说的去做就好。” 杨廷璧扶着顾励进了自己家,替他找了干净衣物,让家中书童去雇佣马车。 顾励看了一眼衣物,原来是上次穿过来的那件,他翻墙时摔在地上弄脏了,穿了杨廷璧的衣服走。 这衣服已经洗干净了,顾励却摇摇头,说:“我要穿的不是这件衣服,你去找件你书童穿的粗布衣裳来。” 杨廷璧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依言照做。 顾励坐在桌前,磨了墨,提笔写了封信。待杨廷璧取了衣物来,顾励换了书童的衣裳,这时书童也雇好马车回来了。 顾励把信交给书童,对他说:“把这书信送到大明门口,随便交给哪个侍卫。” 书童接过。 顾励又给了他第二封信:“若是有人要杀你捉你,把这第二封信拿出来。记得,是要杀你捉你时才可拿出来。” 书童点点头。 杨廷璧对他说:“去吧,放机灵些。” 书童领命出去了。 顾励对杨廷璧说:“我们也该走了。” 两人来到马车前,车夫已在等着了。两人上了马车,顾励贴着杨廷璧的耳朵,小声交代道:“我是你书童,记住了。” 杨廷璧僵着身子,点点头。 马车慢慢驶到了城门处,排着队等候京城守卫检查。顾励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没看见奉奉的车队,想来他走得早,已经出了城了。 守卫很快检查到这辆马车,扫了两人一眼,问道:“干什么的?” 杨廷璧下意识挡在顾励身前,递上路引,说:“家中有急事,带书童一起回去。” 守卫看看路引,说:“你还是个举人?殿试结果还没出吧,就急着回去?” 他话音刚落,马车后头,一队禁军气势汹汹赶到,喝道:“吾等接到陛下手谕,尔等京畿守卫窝藏朝廷钦犯,都停下手来!站着别动。” 这些京城守卫平白被诬陷,怎么可能站着不动任由人搜捕,走上前与禁卫军们理论,顾励催促马车夫道:“快走!” 马车终于出了京城。 顾励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已经离京城够远了,对车夫道:“停下来吧!” 顾励跳下马车,给了车夫二千钞,说:“把马车解下来,这马儿我要了。” 杨廷璧跟着下来,忧心忡忡地看着顾励。 顾励说:“把你的路引给我。” 杨廷璧迟疑一会儿,问道:“钱够吗?” 他把身上的纸钞和路引一并给了顾励,骑上马,交代他:“不许声张!否则饶不了你!” 他说罢,骑着马远去了。 除了平时去京郊的兵营走访慰问,这还是顾励头一次离开京城。他虽然知道自己肩头还挑着山河社稷这一副重担,可也知道这一次若是不把陈奉追回来,恐怕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山河社稷与陈奉的真心,究竟孰轻孰重,又岂能说个清楚?他只知道,他不想就此辜负了陈奉。 幸好在兵营慰问时,跟着士兵们一起练过骑马,顾励骑术倒还过得去。只是他实在腰疼得厉害,不得已让马儿走慢一些,竟到了傍晚时分,还未曾见到陈奉的车队。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追错了方向,可陈奉若还是要从江苏太仓出海,从这条路南下是最快的。 顾励连追数日,水泥马路虽然跑起来快,可一直找不着人,委实叫他焦灼。 待这日出了北直隶,他向路人打听一下,有没有见到一自京城来的车队驶过去,路人都说没有。 顾励有些沮丧,难道他和陈奉当真有缘无分,注定就此错过了吗? 他这般不管不顾出宫好些日子,京城也不知如何了,他不能再任性下去了。顾励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往回走。 当天傍晚,他到了真定城中,在一家小旅店中住宿。 夜里他心烦得睡不着,一会儿担心京城要变天,一会儿伤心就此与陈奉一刀两断,辗转反侧,待终于有了一点睡意,迷迷糊糊间又听见隔壁客房有人在讲话。 “咋办?人就那么关着?” “不然呢?你敢去把他放出来?” “不能放!放他出来,咱们就是个死!关着不是个事儿!”第一个人说:“你把人关里头了,咱们也进不去呀!” “饿他七八天,等他饿得没力气了,咱们再进去,杀了他分了钱!” “夜长梦多啊,把人在里头关上七八天,焉知会不会出岔子?”另一人忧心忡忡:“那可是陈奉啊!” 这话宛如平地惊雷,炸得顾励都懵了。他没听错吗?是陈凤?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陈奉?! 顾励静悄悄坐起来,拿起桌上一个茶杯扣在墙壁上,继续听两人谈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人骂道:“妈的,陈奉这厮不是去了海外?怎地突然回来了?!昨天他突然出现,好悬没把老子吓死!” 顾励默默听着,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看来他们说的的确是奉奉没错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没追上奉奉,是因为他到了真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