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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知他们今年是否还有南下劫掠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先闹将起来的,不是北方的建虏,而是南方的文人。 开春时阿巴赫让人送来议和的书信,要求大楚赔款割地,双方以大凌河为界,当时他交代兵部尚书杨鸿见假意讲款,拖延时间。 杨尚书一直在派兵部的官员与建州女真暗中书信来往,为顾励争取时间,拖得一时是一时。可这事不知怎么的,泄露了出去,南方生员们把杨鸿见痛骂一顿,称他行此绥靖之举,乃是姑息养奸的卖国贼。 南方生员骂声如沸,朝中亦有人连番弹劾,杨尚书气得称病在家,不上朝了。 顾励连忙派李棠带上米面土豆红薯花生去看望他,好生宽慰了一阵子。 顾励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他觉得这事情不太好办,他授意杨尚书假意讲款,这本就是台面下的事,若是拿到明面上大张旗鼓地来说,建虏说不定便要以此为借口南下开战;可若是不做解释,让杨尚书背下这个黑锅,那他这个当皇帝的也太混账无耻了。 穆丞相来找他,询问他该怎么办,顾励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总结道:“若是事情无法平息,朕就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来,讲清楚这事乃是朕授意杨尚书做的。” 穆丞相想了想,说:“陛下啊,建虏是否会南下,并不取决于您和杨尚书是否欺骗了他们,而是取决于,他们是有必要南下!” 顾励想了想,明白了穆丞相这话的意思。受骗上当只是一个借口,建虏是否会南下,要看他们南下劫掠能占到多少便宜,是否足以弥补挑起战乱的损失,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兵将马匹,有能力南下劫掠。 如果南下占不到便宜,反而要吃亏,建虏就算知道议和讲款只是骗局,也愿意忍一时之气,等到时机成熟。 “盛京刚闹过天花,北边有焦烈威镇守,建虏几次游袭,都未能讨到便宜去,老臣想他们就算想要南下,也要掂量一二。” 顾励已想明白,说:“朕这就在《大楚晨报》上为杨尚书正名。” 穆丞相思索道:“此事或许没这么简单,不过陛下可先这么办,也好引蛇出洞。” 顾励当即写了一篇小论文,一来阐明假意讲款乃是大楚的战争策略,不能推到杨尚书一人头上,二来分析时弊,是时张贼之乱刚过,百废待兴,大楚要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农业和经济,冒然挑起战争是不明智的。 原以为在《大楚晨报》上这么一发,大家就都应该可以理解了,哪知道这一次,他踢到铁板了。 南方的文人发揭帖檄文,讨伐顾宜兴满口胡言,助纣为虐,又声称大楚泱泱大国,怎么可能连建虏这等小小跳蚤都摁不死,顾宜兴不过是在妄自揣测上意罢了。 这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头。 而且他看出来了,这帮人是冲着顾宜兴和《大楚晨报》来的! 对此,顾励十分愤怒,这帮人是想干嘛,顾宜兴妨碍到你们装逼了吗?! 顾宜兴找了个南来的读书人来问过才知道,顾宜兴的确妨碍到他们装逼了。 南方复社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文社组织,顾励是一直都知道的。复社提倡复古文风,可顾宜兴携白话文体高调亮相,抢尽文坛风头,谁人不眼红?上次江夏生假扮他召开文会,来参加的文人多少眼红的,多少泛酸的,他都见过。 从这帮南方复社的文人角度来看,金庸先生天纵才华,自射雕、神雕两部后,便再也未曾在《大楚晨报》上连载,了趣接替金庸,现如今也已经悄无声息,如今在《大楚晨报》上连载话本小说的,都需得由报坊精挑细选,没有谁是常胜将军! 可这个顾宜兴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才无才,要名无名,却能在《大楚晨报》上长盛不衰,《大楚晨报》有多么大的影响力,大家都明白,顾宜兴,他配吗?强捧遭天谴哪! 既然朝廷不过是要一个能发声的人,那么这个人只要会做文章,是谁都可以!把顾宜兴拉下马,换成他们上,有何不可?!能成为《大楚晨报》的常驻文手,谁不眼红?! 而且顾宜兴的白话文,已经影响到了文人们的文学审美,挤压了复古文风的生存空间。来年春闱在即,若是考官青睐白话文本,对复社的文人们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这帮人大概没有想到,顾宜兴这个马甲的皮下,乃是全国最高统治者。 顾励叫人去查,挑头的果然是复社的骨干张生。 顾励让人去南直隶请张生,用的是顾宜兴的名义。 此外,他问过国子监祭酒,找了几名颇有才华的监生撰文,表面是针砭时弊,实际上则是为“假意讲款”正名。 张生这厮之所以带头挑事能这般成功,就是因为这些南方文人们压根不了解辽东的真实局势,一厢情愿地认为大楚军队一出便能横扫建虏,哪怕是假意议和,也无法容忍。这些文人太天真也太理想主义了。 甚至别说文人们,朝中不少官员都还抱着“建虏不过区区属夷”的轻敌态度,压根认不清辽东形势,不知道建州女真人的实力究竟如何,也不知道边防军队们付出了多少,辽东守将们一旦吃了败仗就要被弹劾打压,这种目空一切的心态,对打仗是不利的。 于是在这短短半个月内,文坛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番唇枪舌战硝烟滚滚,最后是“顾宜兴”在《大楚晨报》上发起文会,文会地点——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