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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孟巴不得藏进草垛里躲一躲,脸咻地红到了脖子根儿。阿史劾大将一声令下吓得大侍女打了个激灵,连忙捧着衣裳跑回去了。 “女儿家总爱吵吵闹闹,叽叽喳喳!休要烦廖老弟!”阿史劾挥手道,心情尚佳,递过一纸封好的书信与一个荷包,“方才有个中原男子打扮的侍卫敲门,要把信给你,还说只要一提小福子的名就好!我只摸验过一番,这里头确实是薄薄的纸,可没有看你的信!” “将军说笑了,这里头是中原字,看也无妨。我也没有可瞒着的,这是我宫里头三弟弟的信。”廖子孟谢过将信拆开,拿在手里看得极慢。当年他启蒙识过字,三弟又只用易懂之字,没一会儿就读完了。看完再去拆那个荷包,满满当当全是碎银子啊。 “莫非廖老弟的三弟有事?”阿史劾大将再是粗狂之人也看出廖子孟神情恍如烛火明灭着,问道。 “无碍,三弟弟来信说宫中杂事繁多,恐怕不能出宫一见了,叫大哥安心,若是总收不着他的书信也莫要惦记。他在宫里有齐大哥照量,好好儿的。”廖子孟道,“齐大哥是我认下的兄弟,在宫里头当侍卫。这些是我三弟平日攒下的赏银,说叫大哥别拘着用,我家二弟今年就要秋闱,该置办的不要忘了。” 阿史劾点头称赞道:“不错!都说中原男子薄情寡淡,本将倒是看你这个弟弟不错!在皇上眼皮底下还记挂着外头,不错!诶,廖老弟,今日郡主的马儿可有好转了?” 廖子孟捏住荷包,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头发空。晓拂一向珍重家人,好容易攒了些银子还都拿出来了,恐怕百两之多。可平日哪怕再忙也没见三弟写这样的书信,难不成是昨夜血月宫中出事了?廖子孟摇摇头,不知哪里不对,暗自思量可千万别是太子殿出差子了,想了又想便道:“回将军,郡主的马儿还是老样,好一匹倒一匹,不知何时能全好……在下有一事还请将军点个头,就是能否……能否放我出去一日,瞧瞧家中幼子。孩子尚小,家中无人只好托给隔壁婶子了,两月未见,心里想得很。” 这下轮到阿史劾大将神情恍惚了,顿一下才问道:“什、什么?廖老弟年纪轻轻的,都是当爹的人了?那……那、那你夫人呢?” 宫外的风迎面扑来,没了寒冬的冰冷。廖晓拂还没从昨夜梦中醒似的,唯有身下骏马飞奔向前,马蹄声哒哒列阵,将人颠得潮汐般起落不宁。这是宫外的风,他随殿下出宫了。 太子自小于宫中每时每刻皆是以命相搏,昨夜元帝被祁谟使计相逼,无奈一夜之间连下圣旨数道。祁谟十七载隐忍而厚发,顷刻翻掌为前锋营骠骑将军统领豫州总兵,接三皇子十万兵马于奉州北上,血战抗敌,不胜不归。殿下如同利剑起势而瞬发,领旨连夜疾行,还是没能去太合宫、凤鸾宫,向皇太后与皇后娘娘拜别。 祁谟回宫后将太子殿上下托付于陈白霜,廖晓拂慌忙写下几封书信交于师父,半个时辰后随太子动身起兵。徒儿从未远行过,当师父的自然不会放心,更何况这回还是去北辽那种苦寒之境。可小福子的魂儿早被太子勾走了,陈白霜自知留不下他,只好一一嘱托万千当心之事,再吩咐如何伺候好太子。 待动身一刻祁谟与苏青松已换好戎装,也直到这一刻,廖晓拂才看清殿下应有的天家威仪。 太子竟是位武将!这叫人知道可还得了? 只见祁谟身着赤金铠甲,披膊与身甲相连之处皆以龙麟甲片联缀而成,高高束起的戎尾比墨色还深,迎风烈烈。苏青松也褪下长袍,身披玄色虎纹锁甲,披膊处两面猛虎夺目,扎高发尾紧随其后。随行之人于宫外换下步撵全数上马,连廖晓拂的戎装都预备好了,仍旧是青缎一色。 脱官帽,摘玉冠。束发带,换征袍。廖晓拂只觉眨了眨眼,再缓神已是城外二十里,随行轻骑五千直往豫州而去。 祁谟终于褪了那身束缚手脚的杏黄,许久不穿赤金链甲甚是想念。身下坐骑名为御风,色青缎,是他心爱战马,却不得不养在重阳候府里。伴读苏青松也是锋芒毕露,再不用以翰林遮掩,一身骑功出神入化,单手紧握缰绳,黑缎色的马儿性子极烈,唯有苏青松一人能将其降住。 廖晓拂身旁有太子亲命二十陪行,往日围着菜圃打转的小白菜打起精神,从嘶鸣中不难听出对狂奔的向往。此刻小白菜犹如雪光掠影,紧随前头那匹青缎色的马儿,倒真是一匹千里良驹的好胚子。只是上头的人刚会骑术堪堪数日,五个时辰的疾行下来颠得廖晓拂身子尴尬。底下是全净的,这一颠一颠的快马加鞭……总叫他想要解手,憋不住尿。但望向前头劈风逆行的殿下,这等拖后腿的事怎么能说得出口…… 约过午时,祁谟高举右拳收势,苏青松急唤名为灵蛇的坐骑急停。前头隐约有人等候这,终于等来了最后这一阵东风。 重阳候苏元山嫡子苏凌,苏青松之父。 苏凌骑战马率百人而来,想必下朝连官服还未来得及换。只见苏凌身后跟着两名兵士,先一步下马跪道:“微臣苏凌带兵来迟,望殿下莫怪。此番前去凶险诸多,家父特号百人精兵随太子前去!” “快快起身。”祁谟翻身下马,蛟龙出宫龙显形,气势大变。他和青松已有五千轻骑,又有皇令在身,只差最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