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三杀令!
水师到了,此地不宜久留! 谁也没想到今夜的伏杀会失败,那杀手立在房顶远眺,望向山顶崖壁的方向,心中起疑。那将领已受重伤,不可能逃到崖顶,莫非是有人偷偷潜出林中报了信? 这不可能,今夜之事布置严密绝无疏漏! 那将领也好,其他人也罢,假若真有能突出重围回营请援,追杀那将领的和外围设伏的怎么一个也没有回来报信的? 那杀手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足尖一点,纵身掠过姚府后院的墙头,想要去通知同伴速撤,但刚掠过墙头便忽觉身子一僵,砰地砸到了院墙下的泥水里。 地上一颗小石子儿滚过,停在一双黑靴前。 那杀手被点了大穴,看不见黑靴的主人,却看出那是双军靴。 军靴之上,来人青袍黑裤,眉宇冷峻,未执兵刃,一身杀气却叫墙外三丈,蛙声不闻。他走向那杀手,从他身边而过时只听咔嚓一声骨碎之音,那杀手执刀的手顿时被碾碎成泥,大雨一浇,血肉冲远,唯留碎骨。 杀手昏死过去时,月杀掠过姚府的墙头,落进了东厢的院子里。 田庄东面,两个杀手在搜完相府的庄子后也看见了山下的火把,两人在屋顶碰面时交换了个眼神,刚要分头报信,忽觉肩膀被人拍了拍。 两人一惊,回头时长刀同时向后刺去,那人瞧穿着应是军中低阶将领,却生着双风流无双的丹凤眼,眸中含笑,笑意里却藏着森凉的杀机。那人分明被刀刺穿,两个杀手却都没有刺中活人的感觉,只见那身影一虚,竟似残影般化去,两人心头惊凉之时,背后大穴同时被点,衣领被人一提,双双跌下了墙头! 魏卓之在墙头上悲叹了一声,“这回,恐怕真要血流成河了。” 田庄西面,一个杀手飞身掠进果林里,这里是他们约定的会面地点,无论找不找得到人,半个时辰后都在此处会和,可他看见水师大军进了山,不得不提前结束搜捕,赶回林中报信。但他刚落进林中的空地上便心生警觉,只见十几个同伴背对着他立在空地上,大雨浇湿了黑衣,众人一齐仰头望着树梢顶上疏淡的月光,朝圣般诡异幽森。 那杀手也跟着看向树梢顶上,头刚仰起便看见树梢一动,一片树叶被捻成一团飞射而来,正中他心口大穴! “唉!又一个。”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树梢被拨开,只见血影蹲在树枝上,黑衣蒙面,两眼望天,语气烦躁,“傻子这么多!明明知道有险,还往上看!这种傻子留着命,真能问出什么来?好烦好烦好烦,爷想杀人!” 暮青听见屋顶的瓦声不见了,知道人已走,但依旧和姚蕙青下着棋。 没多久,棋盘旁放着的茶盏盖子上隐约有道异光掠过,暮青落子时瞥了那茶盖一眼,现在在屋顶上的那个人比刚才那人的功力高,她半分瓦声也没听见。 正想着,忽听房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开门。” 这声音莫名出现,惊得丫鬟啊的一声,想捂住嘴时已经晚了,她面色煞白,知道闯了大祸,忙往书桌前横臂一挡,颤声道:“小姐,快走!” 这东厢有前后两扇窗子,房门和东窗在一侧,门口有人,只剩西窗能走。 姚蕙青却笑了笑,坐着不动,“香儿,去开门吧,你见哪个凶徒进门前还这般讲究礼数的?” 香儿一愣,回头看向姚蕙青,见她笑着颔首,看样子很肯定门外之人不是凶徒,而那女扮男装的都督更是看着棋面,连头都没抬,她这才慢慢放下了提着的心,走到门口拉去门闩,把门打开了。 但开门之后,香儿还是吓了一跳,门外的男子未带刀兵,却仿佛只那眼神就能杀人。 他看也没看她,进门就看向那少女都督,眼神冷峻依旧,她却明显感觉到他松了口气,只是语气还是冷的,“跟我回营。” “辛苦了。”暮青望着棋面,未抬眼。 月杀被她派去了许阳县,许阳县离此七八十里,除去办差的时辰,日行一个来回实属不易,她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赶来,并且最先在山中找到了她。 “回营。”月杀重复,声音冷了些。 今夜他回城时已是深夜了,本来以为能跟她回城的时辰差不多,可她还没有回去。主子在都督府里等她,算着时辰不对,心恐她路上出事,因此急命他们出府去迎,没想到迎出了城外也没见到她。他们快马回营,却在官道上闻到了血腥味儿,今夜风驰雨骤,谁也摸不清血腥味随风雨传了多远,只能一路细寻。 今夜这雨下得不是时候,官道上的一些痕迹都被毁了,这一细寻费了不少时辰,最终他们在官道下的一处林子里找到了十几具遭毒杀的尸体,找到了断崖山上时,正巧水师也到了。 他们这一路边找边往回传信,主子此时还没得到她平安无事的消息,但他不久前得到的传信里说,官道下的林子里发现江湖杀手和水师精兵的尸体的消息传回城后,替子就进了都督府,这会儿主子应该已经出城往水师大营而来了! 暮青没理月杀,执子,问:“侯天如何了?” “落崖重伤,没死,还剩一口气。”月杀道,他进山时正好碰到水师的人,一个小将跟他说的。 姚蕙青看向暮青手里的棋子,有些讶然,自己人已经寻来,她竟还有心思在此下棋。 暮青落子,白子如电,落在棋盘上脆音乍响,闻之如刀剑出鞘,杀气森冷,“传我军令!命魏卓之快马回城请瑾王前来军营,外城守尉如有拦者,杀!” “传令回营,我平安无事,命大军不必寻我,令军师定策合围大泽山和断崖山,一寸一寸的搜,降者可留,顽抗者,杀!” “传令附近各田庄,今夜紧锁房门不得外出,看热闹妨碍剿匪者,杀!” 三道杀令一出,屋里悄声一片。 香儿瞄着暮青,满脸惧意,她到刚才还有些迷迷糊糊,总觉得今夜所遇是场梦,世上怎会有女都督?但听见这三道杀令,她才明白,这和小姐年纪相仿的女子是真的女都督,手握生杀大权的一军主帅! 姚蕙青眸中倒无惊意,反倒有些叹然,她自以为自己算得上不同于多数闺阁女儿的奇女子,未曾想世间竟有女子敢从军入朝,行男儿之事,有如此气概。 “刘黑子、石大海和汤良在大泽山和断崖山交界处的山坳里,派人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暮青淡声吩咐,情绪平静,令人闻之却能觉出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压抑。 月杀沉默了一会儿,这女人被惹恼了。 “庄子附近的都被活捉了。”月杀道,今夜伏杀她的人是谁必须查出来,没找到她之前他就知道该如何办事。 “提来庄子里。”暮青道,在那些江湖杀手被一网打尽之前,她不回营,就在此坐镇。 月杀不懂如何劝慰人,知道以暮青的性子来说劝也没用,于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月杀走后,香儿又把房门反锁了,屋里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听见落子之声。 姚蕙青执起一子,落入棋盘,陪着暮青继续对弈。 暮青看着棋局,执子,淡声道:“姚小姐很聪慧。” 窥破她的秘密,又遇上此险,却落子不乱,行棋之风颇顾大局,不计较一子一地之得失,亦不因一时之利而穷追猛打,既有眼光,也有心胸。 姚蕙青笑了笑,等着暮青落子,道:“那都督就该知道,我会保守秘密。” 暮青没说话,落子时下得偏,明明有一地可争,她却偏偏落在了无关紧要之处,杀了一子。 姚蕙青观着棋面,抬眼瞥了香儿一眼,道:“香儿也会保守秘密的,她虽胆子小些,但胆小之人并非全是怯懦之辈,她是个好姑娘,忠心护主。” 香儿看不懂棋,却听得懂话,忙跪下道:“都督在山道上救过我家小姐,后又帮她洗脱了杀郑小姐的嫌疑,您对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奴婢绝不会恩将仇报!还请都督饶奴婢一命,奴婢若是死了,我家小姐身边就再没有可信之人了。姚府虽非钟鸣鼎食之家,可我家小姐在府中过得实是艰难,不然也不会到这庄子里来,马车还在路上断了轮子……奴婢真的不能死,恳请都督饶奴婢一命!” 暮青沉默以对,喜怒难测,半晌,冷不丁地问:“这庄子里还有何人?” “庄子里住着管事一家四口,一个厨娘和四个粗使的丫鬟小厮。”香儿边回话边留意暮青的神色,此时是深夜,下人们皆已睡了,即便有醒来的,听见庄外的动静,想必也不敢出屋。即是说,知道这秘密的只有她和小姐。 香儿知道如此回话,她和小姐会更险,她却半句谎话也不敢说,答罢便提着心等待。 暮青却没明说处不处置她们主仆的性命,只提醒姚蕙青,“该你了。” 姚蕙青笑着落子。 子落之时,院子里传来咚咚两声,似是有人被扔进了院墙。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被扔了进来,来去数回,听声音足有十几人。当那些声音总算没了时,东厢院门的墙头上多了一人。 血影蹲在墙头,手里把玩着匕首,笑意嗜血。 今夜,意图进出这院子的,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