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番外二百三十一 梦回唐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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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位诗人朋友都作古好几年了,令狐綯还很健康的活着,并挂有凉国公的爵位。他在宣宗期当过十年宰相,没什么政绩,还妒贤嫉能,看不得比自己能力强的,怕自己位置不稳,魏征的后代魏谟当年就被他排挤出中央管理层。有个儿子令狐滈也不是好东西,仗着我爸是令狐绹贪污受贿无所不干,父子俩得罪了朝廷不少人。唐宣宗死后,令狐绹负责丧葬事宜,随后因为官员实名举报就被唐懿宗换岗陆续担任过山陵礼仪使、河中节度使、宣武节度使等。前两年又换成淮南节度使,是个久经宦海浮沉将近四十年的“老泥鳅”。在处理庞勋事情上就没有崔铉的强势,见朝廷也没有什么明确指示,这把年纪了,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办事原则,拒绝手下李湘的主动出击,在高邮偷袭庞勋的建议。很亲热的派人慰问了返乡团,并送来大量的劳军物资。 鸡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爱的庞勋返乡团! 庞勋当然求之不得,全部笑纳,并拍胸脯保证不动令狐老大人地盘上的一草一木,双方友好挥别。 一草一木是没动,但是趁机收留了些人在船里:银刀军的漏网之鱼。 这样,加上一路收编的各色人等,返乡团已经有一千多人。 九月二十七日,返乡团到达泗州(今江苏盱眙西北),已经到了老上级崔彦曾的地盘上。 泗州市长杜慆是有来头的,有个牛b的祖父:杜佑,封岐国公;牛b的父亲杜式方,御史中丞,赠礼部尚书;牛b的哥哥是杜悰,宣宗时当过宰相,加太傅,封邠国公;牛b的堂兄弟是杜牧;牛b的表兄弟是李商隐。 还有个牛b的生死之交辛谠,以后会详述。 牛b的背景掩盖不住牛b的个人,他自己也很有能力,守城专家,后面详述。在上面态度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得罪还有钦差在队伍的返乡团,于是决定在马球场上设宴款待张敬思及返乡团成员。同时邀请了地方歌舞剧团的草根明星唱歌跳舞,搞活气氛让大家开心娱乐一下。 马球就是蹴鞠,盛行于唐宋元三代,主要是流行于军队和宫廷贵族中的体育活动,当时有点条件的县市和部队都会修马球场,既娱乐又健体。场地有两三个足球场一样大,摆个几百桌绰绰有余。 问题出在这些明星身上。期间不知道哪个歌星唱了几句语带双关的词,被敏感的返乡团成员们听到,认为是讽刺自己,几个愤青一下暴走,上台逮住这歌星就一阵猛揍,要不是旁人拉架的速度快这悲催的歌星就当场交代了。 本来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吓得其他人也没心情喝酒。还好杜慆早安排了很多维持治安人员,返乡团不敢继续闹事,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这事给庞勋等人又增加了心理阴影,是戏子的戏言还是真指桑骂槐谁也说不清。 回家后怎么办?大家该有个清晰的目标,要不等回家后就都得“回老家”。 经过几个月的历练,实力增加的庞勋有了个更大点的野望,他想为返乡团的未来在徐州赢得一点地位,做老前辈王智兴做过的事情。 九月二十八日,返乡团达到徐城(今江苏泗洪县古徐大道侧),庞勋、许佶等召集返乡团所有成员给大家做思想工作说:“我们擅自北归,无非就是思念妻子儿女。听内部情报说朝廷给了徐州本军指示,等我们到后就会有杀身灭族之祸。与其自投罗网,为天下人耻笑,不如同心协力,排除万难夺了徐州。要知道城中将士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父辈兄弟等,我们在城外一喊,他们一定会响应。然后我们效仿王智兴前辈的事迹,说不定不但可以免祸,而且可以给大家一场富贵,这样才是大丈夫所为。”听完这话,几个安排好的托首先鼓掌,于是众人跟着称好。 这也是庞勋平日的威望,大家无需过多思考就选择相信他。 当然也有极个别不同的声调,以将士赵武为首的十二人不想这样下去,想脱离队伍自行行动,但唯一的结局就是成为了祭旗的祭品。 统一了内部思想,庞勋等决定拼一下!搏一回。 爱拼才会赢!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又写了封信连同赵武的人头一起送给崔彦曾。这信件往来刚行动时庞勋也写过,用词都比较恭敬,不外呼是申明自己的苦衷,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己是受压迫太大才不得已这么干的等等。这次就有些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了,原文如下: “将士自负罪戾,各怀忧疑,今已及苻离,尚未释甲。盖以军将尹戡、杜璋、徐行俭等狡诈多疑,必生衅隙,乞且停此三人职任,以安众心,仍乞戍还将士别置二营,共为一将”。 信里不但要求把都押牙尹勘、教练使杜璋、兵马使徐行俭这三个大家痛恨的罪魁祸首撤职查办。还希望政府从实际情况考虑,让北还将士另外成立两个营,由庞勋一个人带领,以保持独立,这样不再受欺负。 信和赵武等人头到了崔彦曾手上,气得崔彦曾把送信的都“请”去吃牢饭了。 崔彦曾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老板三番几次来指示叫他向庞勋服个软,原谅返乡团的激进行为,和返乡团磋商回家善后事宜,让事态不要再扩大。崔彦曾也曾把上级意思转告给庞勋,希望他们安安份份回来,前面庞勋也还表现比较谦恭。如今庞勋是回来了,却又提出这非分的要求,让崔彦曾很生气。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庞勋离徐州只有四站路,也就60公里,怎么处理才是当务之急。 崔彦曾想听听其他管理人员的意见,于是召集手下开会。 众人异口同声认为应该给返乡团点颜色并各自阐述理由。有从影响角度出发,认为这种风气不能助长;有从乐观角度出发,认为我们以逸待劳,胜利是铁的;有从历史角度出发的,认为如果姑息养奸,返乡团会成银刀军第二;最有说服力的是团练判官温庭皓的三难五害说。 温庭皓虽然没有哥哥温庭筠有名,本身也是位有文化的诗人,和温璋自然也是亲戚。温璋被驱逐使他对军队这样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深恶痛绝。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早就有了腹稿,如今在这个场合正好一条条说出来分析给大家听: 一难:上级原谅而我们擅自讨伐,不太讲诚信。 二难:率领返乡团的父兄辈去讨伐返乡团,会不听指挥。 三难:盘根错节,牵连范围会比较广。 一害:当值守军不听指挥擅自归来,不讨伐别的边军会有样学样。 二害:王仲甫作为一将之首,只因士兵一个不高兴就被杀害,以后谁还敢带兵。 三害:身为士兵,却一路烧杀掳掠,还收容朝廷重犯,这如果也不讨伐,怎么惩恶扬善,维护朝廷威望。 四害:目前军中将士大都是他们的亲属,万一对方主动发难,怎么面对乱局,不如先下手为强。 五害:威胁政府查办尹勘等三位将领,还想自成一军搞独立,那不就是银刀军的翻版吗?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谁当领导喜欢被手下威胁,那以后还怎么混?最重要的是威胁也要有威胁的实力,现在城里还有四千多兵,根本不怕你威胁。至于三个难处那是次要的,讲诚信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当年王式和银刀军讲过什么诚信没有?没实力还要求对方讲诚信,那只是个笑话。 至于军中士兵和返乡团有亲戚关系也不是问题,崔彦曾任命都虞侯元密为将,甑选出和返乡团没什么交情的士兵约3000人前去征讨返乡团,同时命宿州、泗州二州出兵联合作战。只要能快速消灭,还怕城里士兵敢造反吗? 元密点齐部队浩浩荡荡出发,杀气腾腾直向返乡团扑来。 临行前,崔彦曾指示不要伤害天使张敬思并把他安全救出。元密边走边想,快到任山时还真就想到一个办法。 任山上有个朝廷接待处(驿馆),元密命令部队在离任山不远的地方隐藏,派人假扮樵夫在驿馆附近监视返乡团动静,想等返乡团到达驿馆休息时搞个突然袭击。 计划是好的,不过出了两个纰漏: 一是让驿馆工作人员全部转移,二是低估了返乡团的警觉性。 黄昏时,返乡团果然来到驿馆,但看见驿馆中空无一人,连吃的喝的都没有就有点奇怪:驿馆工作人员身为国家公务人员擅自离岗可是违反劳动安全作业标准,要受处分的,这时候怎么会一个人影都没有?眼睛一瞟又看见几个樵夫背着柴傻愣愣的杵在不远的密林里鬼鬼祟祟的看着这边,那还不警觉才有鬼。 没有一点演技的樵夫,当个群演都不够格。 庞勋当即派人把几个樵夫抓来,大刑一伺候,几个假樵夫就全招了。 庞勋他们当即将计就计,给元密军摆了个疑兵之计:在山下扎了很多稻草人作为疑兵,自己则带领大部队连夜朝符离方向进攻宿州。 元密军眼神不好,胆色也不好。当时没发现,等到半夜发现了,又怕有埋伏,索性退兵到城南安全地带,第二天天亮才去追赶。 十几个小时,已经够庞勋做出一件大事。 庞勋军已达符离,离宿州近在咫尺。 宿州是观察副使焦璐坐镇大本营,焦璐夜里仓促之间组织500人迎战,双方在濉(sui)水之上展开水战。要半夜突然加岗的焦璐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作战,战果可想而知。人数不如返乡团,士气更不如,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逃,让庞勋直捣宿州。焦璐很郁闷,士兵大都派出去作战,大部分战败后跑的还不回来,只得组织最后一点兵力想挖开汴水阻挡返乡团。可惜挖的速度太慢,返乡团到时,水还是不急不躁慢悠悠的流淌,返乡团裤腿一卷就能过河。焦璐没办法,只好官服一脱,跑去徐州和崔彦曾挤一块办公。 返乡团占领宿州! 占领宿州后,庞勋做了和裘甫一样的得民措施--开仓放粮,给老百姓发钱发米。 庞勋靠这招一天之内连家带口的就招募了数千人,其中壮丁也有千多人。当然庞勋的粮食不是白拿的,有的拿了粮还不想当兵的壮丁直接就被返乡团砍了。小便宜没这么好贪的,只占便宜不干活的人在什么时代都是要首先被淘汰的。 一半自愿一半强迫的招来这么多兵,庞勋便自称兵马留后,(暂代节度使)安排分兵守城。 第二天元密军收到消息紧赶慢赶过来,宿州城上已经旌旗招展,守备森严。而且河水已经又深又急,没有工具是过不去了,只得先围城打造过河器械再说。焦璐是好心办坏事,摆了个大乌龙。 三天后,元密军才打造好渡河工具过河开始攻城。 这城攻的很憋屈。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元密军这边,并最终导致元密军的失败。 天时:将要围城时,突然刮大风,攻城方成了逆风作战。 地利:城下元密军旁边有很多木质违章建筑,属于易燃一类安全风险源。 人和都不用说,光天时地利两方面庞勋就抓住机会给予元密军大“惊喜”。 庞勋方毕竟是当过几年正规军的,这点漏洞一下就抓住了。“嗖嗖嗖”一批火箭免费大赠送,火势就从农舍蔓延到了元密营寨,搞得元密军后队还要灭火。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现场情况就变成了元密军前面要冒着城头上的石林弹雨,后面又遭遇烟熏火燎。一番激战下来,损失将近三百,连城门都没摸到,搞的元密欲哭无泪,只得后退。 元密全军撤退,准备修整一夜明天再来攻城。 但庞勋不陪他们玩,他又使了招空城计和金蝉脱壳、瞒天过海连环计! 晚上,庞勋组织(威胁)“娘子军”在城墙上做防守、打更等工作。自己带领主力部分收集了全城三百多艘大船,装齐各种物资顺流而下来了个战略转移并在下游成功的给元密军挖了个坑。 挖坑前,庞勋对太监张敬思重金相赠,并派专职司机(骑兵)护送到汴河东岸,让他回长安。这张敬思是他们再次漂白的希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十月十三日一大早,元密军早餐都没来的吃,就从城墙上散漫的“娘子军”队形上发现庞勋顺江逃跑了。 逃了,那就赶快的追,要不不好交差。 元密立刻下令部队饿着肚子追击返乡团。 这是史上最狼狈的追兵,部队有的衣服都没穿齐整,有的扣子都系反了,有的鞋子还丢一只的就这么被催促着出发,旗帜东倒西歪,队伍参差不齐,不名就里的人还以为是逃兵呢。 一路奔跑,勇敢是方向。 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元密军总算是看到返乡团的影子了。 密密麻麻的船只都停在汴河岸边,几十个在岸上看风景的士兵远远看见元密军到来,“哧溜”都跑到船上去了。 元密军一看有戏,对方这是怕了准备逃跑,那就赶紧开工灭了这帮家伙再吃饭不迟。 返乡团这招是抛砖引玉。 乐极容易生悲。元密军开心冲杀到岸边刚登上船去剿匪时,庞勋率上千名伏兵从坡岸边冲了出来,上千名士兵都同时从各自船舱里冒出身来,来了个里外夹攻。 信心满满的元密军拔凉了一大截。 这一战,从中午打到傍晚。 这一战,返乡团是真正的以逸待劳。可怜的元密,部队早饭没吃,午饭没吃,再打下去连晚饭也有永远吃不到的风险。 实在没气力玩命了,不带这么玩的,还是跑吧。 元密军大败! 元密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逃跑,返乡团是紧紧咬着屁股追。最后连逃跑的力气也没了,返乡团来了个关门捉贼、瓮中捉鳖,元密等带兵团管理人员全部因公殉职,喂了江鱼。 所以说饿着肚子打仗真是不可取,赢了没力气扩大战果,输了还会影响逃命的速度。 所有将领都阵亡,死的士兵也有上千,剩下的全部做了俘虏。双方士兵本来很多还是认识的,当下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一番思想工作做下来,全部投降给庞勋打工。 至此返乡团巧用连环计、疑兵之计、空城计、金蝉脱壳计、瞒天过海计、抛砖引玉计、以逸待劳计和关门捉贼计最终以微小代价取得这场pk的大胜利! 除了阵亡和投降的,竟然连逃跑的士兵都没有一个跑回去给崔彦曾报信的。 是怕承担战败的后果,崔彦曾会拿他们开刀泄愤,还是崔彦曾实在太不得军心? 总之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消失,崔彦曾第一时间竟不知道。 崔彦曾不知道战场情况,但庞勋知道徐州的情况。降兵为了邀功,徐州的一兵一卒都告知得一清二楚。 徐州还剩一千来兵,大部分还是大家的亲戚。返乡团现在有将近五千人,这么大的优势,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返乡团这边,夺取徐州十拿九稳。 两天后,庞勋北渡濉水,又经山路朝徐州城进发。 也就是这天晚上,崔彦曾才知道元密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还能怎么办,赶紧写进向邻居求救吧! 第二天,崔彦曾又抓紧安排做好防御措施。几个城门都先堵住,征些壮丁作为预备军,加强城防。只是崔彦曾一个人在积极的指挥这指挥那,下面人都已经无心防守,大家对这么点还和叛军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兵基本是不报什么指望。 不临阵反戈就阿弥陀佛。 这时有人劝崔彦曾还是撤退先,暂时到衮州去办公,却小看了崔彦曾的决心。 人都是矛盾体,有遭人嫌的一面,也有令人敬的一面。崔彦曾为人太刻板,治军太死板,用人太呆板,但作为国家公职人员的荣誉感和军人的气节还是有的。 他说了句:“我身为元帅,城破捐躯,是我的本职工作。”说完,杀了劝说的人。 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他最后也实现了这句豪言,这点他无愧于他的岗位。 第三天,十月十七日,庞勋、许佶他们回来了,返乡团回来了。 三个月,三千里路,历经千辛万苦在外打工六年半的返乡团成员终于还是平安回到了家乡。 困难险阻都挡不住游子归来的心。 离开是八百人,回来将近七千人,一路锣鼓喧天,鬼哭狼嚎。 如果是以前,八百人都要搞得沿路鸡飞狗跳,七千人更要一路大扫荡。但现在,七千人的庞大队伍,其中还有很多三山五岳的绿林同道,愣是比政府军还守本分,基本做到了秋毫无犯。对沿路碰到躲避不及的居民还做到了和颜悦色。 只因为这是家乡的父老乡亲!故乡情结,华夏几千年的情结。 戌鼓断人行,边雁一声秋。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常不达,况乃未休兵。 这是返乡团的真实写照。 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方面的消息: 创业老板事业有成给家乡父老全体发红包,给村里这样那样的福利。家乡有什么公共措施、集体活动要求捐款都是来者不拒。 甚至有在外面心狠手辣的黑老大,对家乡人都会仗义相助,从不欺压。 在外面走私、偷税漏税的大枭经常会做些修桥铺路,造福乡梓的善事。 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做善事弥补自己的过错,只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家乡、自己的根。 返乡团和善对待乡亲的后果是乡亲给了他们更大的回报: 人争归附。 攻城战开始,有乡亲一起参加攻城,这真是人心所向的一场战斗。城里士兵不想守,城外士兵死劲攻。徐州城分内外两城,外城叫罗城,内城又叫子城。崔彦曾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外城在乡民的协助下不一会就被拿下,只得退到子城龟缩防守。可惜还是挡不住乡民的高涨热情,有的乡民可以冒着城上的箭雨纷飞,推着烈火熊熊的草车去烧城门。真是比返乡团成员还勇猛,很有当敢死队的潜质。 子城也没坚持多久,毫无悬念的破了。以崔彦曾、监军张道谨、宣慰使仇大夫、焦璐为首的省领导班子全部成了阶下之囚。 而作为返乡团闹事的导火索,都押牙尹戡、教练使杜璋、兵马使徐行俭连这待遇都享受不到,作为这场兵变的牺牲品,他们享受的是开膛破肚的待遇。 “刳而剉之”。 连带他们背后的家族也全被屠杀殆尽。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随后,庞勋迎来了他事业的第一个小高潮。徐州市民踊跃报名参军,原来驻军也改换门庭加入返乡团,队伍很快达到上万人。其中就有徐州旧将张玄稔,这是个关键分子。 城内还有个乞丐,见此机会也开心的加入庞勋部队。这个叫乞丐有点勇力,在庞勋集团的这一年中,因为军功累积做了个小校的基层干部;他又很有眼光,深谙见风使舵之精髓,以后在大唐集团、黄巢集团都呆过,总之哪个老大实力大就跟谁,最后竟然也混到了个河阳节度使的高位。 他就是诸葛爽,自称为诸葛亮的后代之人。 庞勋在老领导崔彦曾的办公场所高高而坐,堂下大小文武济济一堂向他跪拜,堂外士兵杀气腾腾伫立两旁,谁都不敢正视自己。这酸爽,杠杠滴。庞勋有点飘飘然,他迫不及待需要与之地位相匹配的职位。向前辈王智兴看齐,只有一步之遥,就差个中央正式任命书。 翌日,庞勋就在俘虏营里找出了温庭皓,两人以前也是认识的,庞勋知道这是个文化人,就叫他写封求职信给唐懿宗李漼。 温庭皓想了一会,说:“这事关系重大,不是片刻可以写好的,我要回家去想想腹稿。” 庞勋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温庭皓主动来见庞勋:“昨天之所以不马上拒绝,是想见妻子最后一面罢了。今天后事已安排好,前来领死。” 庞勋被放了个鸽子,哭笑不得。看了温庭皓半天,干笑到:“书呆子这么做,真是不怕死。我能取得徐州还怕没有能写信的人吗?”说完还真就放了温庭皓,让他回家凉快去。 温庭皓虽然官不大,文化人的风骨还是有,这点不得不敬佩他。 没有风骨的文化人也照样有,温庭皓不写,自然有人写。庞勋又找了个叫周重的文化人代写公文。 周重也是文化人,自负的唯一技术也是有文化。 他挥笔帮庞勋写了封文采斐然、慷慨激昂、自负自夸还带威胁的求职信,全文如下: “臣之一军,乃汉室兴王之地。顷固节度使刻削军府,刑赏失中,遂致迫逐。陛下夺其节制,翦灭一军,或死或流,冤横无数。今闻本道复欲诛夷,将士不胜痛愤,推臣权兵马留后,弹压十万之师,抚有四州之地。臣闻见利乘时,帝王之资也。臣见利不失,遇时不疑;伏乞圣慈,复赐旌节。不然,挥戈曳戟,诣阙非迟!” 半文盲庞勋看不太懂,觉得很激昂就好,于是夸了周重几句,聘请他为义军谋士,就安排人选送信。 十月二十日,派押牙张琯送信去长安。庞勋是长舒口气,然后开始按功行赏,许佶封都虞侯,赵可立封都游弈使,其他原返乡团重要成员和后面的人才都补牙职的缺,分别带领部队。 外面准备占领地盘也做了分工:派旧将刘行及率一千五驻打濠州,李园率两千人打泗州,梁丕率一千人打宿州,各个重点县镇都做好防守。 庞勋给大家吃了定心丸,说中央正式任命个把月后就会到达,到时大家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坐稳目前岗位,让众人工作积极性大涨。 不但如此,庞勋还比较重视舆论宣传工作,消息有心流传开来,又吸引了一大批有案底的流窜之徒和强盗等。庞勋如果扯旗造反,大家都要考虑下后果。但如果等中央真的任命改正缺,那就是官军。此时参加是雪中送炭,远比以后锦上添花来的好。到时候还可成功漂白,以前案底一笔勾销,岂不是皆大欢喜? 光、蔡、淮、折、衮、郓、沂、密等周边地区群盗、失业农民闻讯是相约而来,导致严重交通堵塞,也让徐州城这几天比五星旅游景点、庙会赶集还热闹。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后果当然就是物价飞涨! 庞勋来者不拒,大家都在这里获得了再就业的机会。从现在开始,庞勋队伍比例一大半以上是普通农民,小半是土匪,性质已经从当初返乡团的军变队伍转变为农民起义军,所以我以后称呼他们的义军。 人多了,庞勋又展开百姓舆论导向工作。他派人以崔彦曾的口气写了封信故意让百姓知道,说:“一军暴卒,尽可剪除;五县愚民,各宜配隶”。 什么意思?就是跟着造反的人都可以杀,几个县支持造反的百姓都要发配做奴隶。 然后又炮制朝廷批准的诏书在境内到处散布传单,百姓们本就没什么主见,以讹传讹很容易就相信。一方面恨政府抛弃他们,一方面庆幸返乡团的到来,是解救他们的救世主。于是更加拥护庞勋,民心、军心获得统一。 人心如水,利在疏导。庞勋是做群众思想工作的好手! 这边做好是军事调动,各部将迅速开始行动。 刘行及部队一千五百人出发,到达涡口时,人数已经到了三千人,翻倍。没办法,百姓太热情了,抢着送子弟、丈夫来参军。濠州就是安徽凤阳,朱元璋的老家。才几百老爷兵,市长(刺史)卢望回哪会料到大唐腹心地带能遭兵灾,是从来不修城防的。事到如今无力回天,干脆杀猪宰牛好酒好肉出城劳军,投降了。濠州兵不血刃就被拿下,卢望回做了俘虏,刘行及主动帮他分担市长工作。 梁丕打宿州也很顺利,不顺利的是李园部队。 李园率二千人打泗州部队也出发了。和濠州一样,泗州也就几百兵。李园觉得自己大军压境,王霸之气一漏,对方还不得望风而降?到了城外也不攻城,自信心满满的先派百人的先锋团前去城里接收物资、查封仓库先。泗州市长杜慆是个有能力的,城防做的很完备。不但如此,首先还使了招诈降计,假装投降热情的接待了先锋部队,并作为向导带大家入城。先锋部队一入城,坏了,杜慆马上翻脸,官军来了个关门打狗,全歼这支百人部队。 李园听到自己的先锋团被全灭的消息,是暴跳如雷,第二天就命令部队攻城。 攻防战拉开序幕。 城中早就防备,准备充足,石头、箭矢、滚油、金汁不要本钱的往城下免费大酬宾,杀的李园军是鬼哭狼嚎。李园部队仓促而来,也没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大部分都是临时参军的,攻城水平实在欠缺。用人命填也攻不下城来,只得扔下几百具尸体撤退休兵,在城西驻扎修整再说。 在以后,泗州守了七个多月,直到义军失败,还稳稳的当他的钉子户,任庞勋多少兵力来我自岿然不动,绝不挪窝。 这不仅是要求杜慆的指挥能力好,领袖魅力也绝对是很好的,要不就算自己熬的住,手下、百姓也熬不住要搬家。 物以类聚,从杜慆的一个朋友身上我们可以看出杜慆身上的闪光点。 辛谠,武林中人,学的是剑法,重的是承诺,急人所急,可以称呼为大侠。那年已经五十多岁,两鬓苍苍处于半退休状态。听说泗州被围,先是劝杜慆先避敌锋芒撤退,杜慆不肯,说:“太平官谁都能做,危难之时逃跑不是我的作风。并且谁都有家,我如果独自逃生,以后怎么服众?”辛谠劝不了朋友,也就不劝,自己回家交待好后事,二话不说,孤身一人就从扬州赶来。周围都是四散流亡的难民,他却一叶小舟迎难而上从水路越过义军封锁线直奔战区。有难民劝他不要去找死,也只是洒脱一笑,不予理会。他就恍如黑夜中的萤火虫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拉风。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为朋友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这也是杜慆的人格魅力所在,值得交往。杜慆让辛谠做了团练判官共同守城,以后辛谠在泗州保卫战中也的确帮了杜慆很大忙。 还有一个贡献很大的是都押牙李雅,此人武力值很高,义军攻城时,他就带领救急小分队,哪里不妙救哪里,凭借勇敢果断,超强武力数次挫败义军攻城计划。 城没攻下,留着这钉子户杵在江淮要道总不是事,那还怎么发展?庞勋继续派兵增援李园,无奈都将近万人,还是攻不下来。有辛谠、李雅相助的杜慆是如虎添翼,钉子户当得屹立不倒。 十一月,庞勋盼来了一批朝廷使者,高级政府官员康道伟(太监)带队前来安慰返乡团的。不过这还是庞勋当时还在宿州时被派来安抚庞勋的。并不知道大半个月功夫,徐州就沦陷了,对庞勋求职一事也就没有收到中央最新指示。 庞勋用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了中央代表团,自己亲自到郊外迎接。从任山到子城将近三十里路,沿途让手下的各个番号部队盛装立好岗,自己陪同代表团举行了盛大的检阅仪式,然后在校场隆重宴请代表团一行。宴会期间还时不时的叫人汇报前线捷报并送上战利品、举行献俘仪式什么的,把康道伟一行是唬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代表团回去时,庞勋继续请代表团带上自己的求职意向给唐懿宗。 庞勋等的使者还没来,战争还需要再继续,并呈扩大化的趋势。 徐州被占,崔彦曾被抓,旁省邻居们有心无力。返乡团利益所在,部队滚雪球似的每时每刻壮大,而政府兵少将寡,一碰就溃败,只得集中兵力守住些紧要据点,对其他非军事要地就无能为力。就这样被攻占了鱼台等十来个县,而对这些县城的百姓返乡团就没有对待徐州老乡那么的仁慈、友善,奸杀掳掠是家常便饭。百姓们只得逃亡,期间就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恶性事件。 河南、山东、安徽三省交界处的宋州(今河南商丘)东面有座山,叫磨山。当时已经聚集了数万难民,庞勋手下张玄稔带重兵团团包围在山下见人就杀。难民们吓得不敢下山,吃喝拉撒都在山里,本来还能支撑几天。最倒霉的是天旱,泉眼也枯竭了,几万人最后全部渴死在山里。 和裘甫一样,不分良莠全部吸收到队伍里来又不严加管教的后果就是百姓开始遭殃。 震惊朝野的磨山惨案连义军方也有人看不下去,纷纷劝庞勋对百姓以安抚为主,毕竟如果以后庞勋转正了,也要有人耕田种地。这个磨山离朱温的家乡所在地砀山、生活所在地萧县都比较近,当时都归宋州管。还好萧县比较偏僻,又非战争要冲,使得十六岁的朱温躲过了这一次战争波及,能继续过他的混混生活,没有提早步入社会。 庞勋的求职信到了唐懿宗手上,唐懿宗很不高兴。从前面几件国内外事件可以看出,唐懿宗的原则是“攘外必先安内”。对大礼的挑衅可以做被动防守,但对国家内部的不和谐是绝不留情。裘甫、银刀军事件都充分说明唐懿宗的治国方针。更何况,信里的威胁意思昭然若揭。 周重文采是好的,没摸清面试官的爱好。 “伏乞圣慈,复赐旌节!不然,挥戈曳戟,诣阙非迟。”这是说我不答应就要带兵来长安找我面谈啊?几千农民军,翅膀刚硬就想飞,美的你这庞勋。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 公元868年十一月十四日,唐朝中央政府再次启动剿匪模式,任命右金吾大将军康承训为徐州剿匪总指挥(徐州行营都招讨使)兼义成军节度使,神武大将军王宴权为徐州北面剿匪指挥,羽林将军戴可师为徐州南面剿匪指挥。各路兵马数万人在三位司令的带领下开赴叛乱中心,同时还征调少数民族部落沙陀、吐谷浑、鞑靼等派兵协同作战。 在这样的大势下,这一年,十四岁的“独眼龙”李克用在父亲朱邪赤心(李国昌)的带领下,同三千沙陀骑兵一起参加了这次剿匪战役,开始了为民族崛起而奋斗的建功立业之旅。 庞勋等来了朝廷的使者宣慰使仇大夫的到来,却大失所望。朝廷只是对战败的崔彦曾和监军张道谨做了免官处罚决定,对庞勋的求职意向只字未提。 不让庞勋转正,就是准备向他开刀。失望的庞勋正式决定另起炉灶,把朝廷代表仇大夫关了,不再听朝廷的安抚之词。 倒霉的仇大夫,作为中央特派员,钦差大臣,却成为了囚犯,最后人头落地。如果他知道这次是这个结果,想必拿鞭子抽他也不会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双方调兵遣将,准备更亲密的接触。 这时,对泗州这个钉子户的强拆工作也已到了白热化阶段。部队一万多还攻不下泗州,庞勋对李园的能力表示严重怀疑,于是派了另一员大将吴迥前来指挥作战。 吴迥开启24小时不间断攻城模式,目标很明确,用车轮战疲劳战术拖垮守军。 这是阳谋,杜慆没办法,只有陪着吴迥玩。 双方拼的是耐力,更拼的是人力,这是杜慆的短板。如果战役这样持续,泗州最终会弹尽粮绝,钉子户要被迫迁移。 危难之处显身手,大侠辛谠来出场,又是一叶扁舟,趁夜孤身冲出包围圈去搬救兵。 隔淮相望的梁都有令狐綯部将李湘的几千兵,附近的洪泽还有令狐綯部将郭厚本率领的一千五百淮南兵,这支部队本来就是奉命前来救援的,奈何郭厚本、袁公弁等将领层见义军人多势众,怕死腿软不敢前进。就在不远的洪泽隔岸观火,当起吃瓜群众。 辛谠去过一次,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他们援手,只是郭厚本、袁公弁认为1500:10000的人数悬殊太大,胜算几乎为零,不敢出兵,于是只得无功而返。这次辛谠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来的,边痛哭流泪的述说厉害关系,边向郭厚本磕头,这悲情令铁石心肠都要心动。郭厚本刚有心动的意思,副将袁公弁又来搅和,阴阳怪气说:“贼势这么大,我们自保都难,哪还有工夫救人。” 这句话激怒了辛谠,大侠辛谠拔剑怒视袁公弁说:“敌军不停攻城,泗州危在旦夕。你们受令前来救援却逗留不前,岂不是玩忽职守,罔视国恩。唇亡齿寒,一旦泗州失守,淮南就要成战场,到时会有你们好过吗?今天不去,我宁可先杀了你再自杀,大家一拍两散。” 辛谠说完就起身要杀袁公弁,还好郭厚本劝架得快,拦腰一把抱住辛谠,趁这机会让理亏的袁公弁溜走,要不以辛谠的性格还真就下的去手,让袁公弁血溅五步。 大侠行事,快意恩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辛谠杀不了袁公弁,眼看援军又是无望,不由长叹一声,朝泗州方向失声痛哭。 这一哭,从日出到日暮。 这一哭,三军皆动同仇敌忾之心、流感同身受之泪、激热血沸腾之身、发威武豪迈之气。 士兵主动请缨求战! 郭厚本只得顺应兵心,发兵救援。刚开始只派五百人去,辛谠嫌少。然后郭厚本搞民主又问士兵还有没有主动愿意去的,结果全部自愿前去。 辛谠面朝大家重重磕头以答谢大家的仗义相助。 郭厚本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好丢面子,索性全部派出去,只苦了本来不想去的将领们,想着要去鬼门关走一遭就腿肚子打抖。 将熊熊一窝,朝廷不缺好兵,但缺好将。 军令难为,腿肚子打抖也要出发,只是身体出发,畏惧之心随时漂移向后方还不时扰乱军心。 辛谠这次总算请来援军,郭厚本索性把指挥权也交给辛谠,自己带着些怕死的将领回梁都和李湘汇合去了。他没有想到这决定反而葬送了他的未来。前去救援的没有死,退缩的都成为义军的阶下之囚,最后被砍了四肢削成人棍。 怕死的人死的更快。 就这样,辛谠率领大家出发前去赴援。 到了淮河南岸,大家一看对岸义军正在攻城,看人多势众的场面,当时有人打起了退堂鼓。一将领模样的对辛谠说:“敌军看情况已经攻进城了,我们还是先退好点。” 辛谠愤恨这种动不动要逃跑的软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一手拿剑就要砍他。好在旁边士兵拉的快,一起挡住辛谠求情说:“这是我们的判官,不能杀啊。” 辛谠可不管两人等级是否一样,该动手时绝不含糊,说:“临阵还妖言惑众,绝不能饶。” 这判官虽怕死,在军中人缘还不差。众人再三帮他哀求,见辛谠均不答应,于是就合力想把他从辛谠手中抢救过来。 这就小看了辛谠的武力,虽然是两鬓如雪快退休的人,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能在敌军包围中凭一叶小舟几进几出? 大家还就是抢不下来。 最后还是辛谠看众人这么维护判官,想是也不好一意孤行就杀。就找了个变通的法子,说:“所有人登船去对岸,我就放此人。” 于是大家竞相上船,援军顺利到达战场。城中守军正在艰难抵挡、濒临绝望之时,没想到奇迹出现,援军从天而降。瞬间华丽变身,和打了鸡血一样奋勇起来。杜慆与辛谠里应外合,一鼓作气粉碎了义军的这次拆迁行动,再次守住泗州,继续当稳了钉子户。 辛谠不辱使命,两位好友胜利会师泗州城。 世上本没有奇迹,奇迹的产生都是普通人含泪在奔跑拼来的。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泗州多了1500援兵,庞勋也相应作出战略部署。派许佶带精兵数千前来助攻,濠州刘行及也派部将王弘立从带兵前来助威,围绕这个钉子户,义军总兵力将近两万,准备来个守株待兔、“围点打援”。 还真被他逮着了兔子,吃掉了几路援兵。 先倒霉的是翟行约的四千兵。十一月二十九日,镇海节度使杜审权派堵头翟行约带四千部队支援泗州。只是翟行约没有郭厚本懂得侦察敌军形势,第二天,部队走到淮南岸就中了义军的埋伏。就在泗州城的眼皮底下,翟行约出师未捷身先死,所带部队被全歼。 杜慆不是不想救,这么点兵力,出去还没等到过河就可能要被吃掉。义军也希望杜慆头脑发热出站,那时可以达到拆迁目的。 无法挽救,救不及,只得忍。 还有支可以救援却来不及救援的是同在南岸的李湘、郭厚本部队,在翟行约部队被歼灭之后,也成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义军没打过瘾,乘胜顺路就把梁都城给包围了。 李湘就是返乡团刚到镇江时建议令狐綯在高邮地区搞袭击的那位将领,心里肯定也在抱怨令狐綯如果当时能听从他的建议,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发生。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更怕猪一样的领导。 梁都不比泗州战略物资储备丰富,事到如今,怨天尤人无用,只得战斗。 十二月初五,李湘主动出城战斗,却以惨败结束,导致梁都失守,自己和郭厚本等人都做了阶下之囚被送往徐州。义军也由此占据淮口,卡住了江淮水路运输线,导致政府物资只能改道从寿州运送。 这时,朝廷的剿匪部队都正陆续朝战区进发。剿匪总指挥康承训部队到达新兴时,被义军姚周部队挡住。康承训看各路人马先遣部队到达人数才万把人,担心寡不敌众,只得后退到宋州等待各路人马。官军可以等待援军,义军却需要自力更生,乘此机会,发展壮大才是硬道理。庞勋调兵遣将,派手下丁从实等分兵侵蚀各处州县并取得辉煌战果。 南攻舒州、庐州,北进沂州、海州,破沭阳、下蔡、乌江、巢县(今安徽巢湖),占滁州、克和州。 其中滁州城破时,刺史高锡望因公殉职。 和州城刺史崔雍是诗人李商隐的从表兄弟,见城守不住,就想用糖衣炮弹免灾。他命令士兵放下武器,好酒好菜招待义军,并亲自作陪同义军首领一起登楼饮酒,希望保全身家性命。 自己身家性命是保住了,城里遭了殃,被抢劫一空,放下武器的士兵也被屠戮八百余人。 懦弱的崔雍即使暂时苟全性命,以后也必将上军事法庭。义军胜果一个接一个,高潮一波连一波。摆在战区百姓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参加义军一起闹革命,要么逃难到后方去。 有逃难的,自然也有积极响应号召,参加义军队伍,求取富贵的。两者都是为了保全性命而押注方不一样而已。 义军势力迅速发展,高潮时达到20万人,人数已达到裘甫起义时的七倍。 而不久,义军又要迎来他们起事以来的大高潮。 徐州南面剿匪指挥羽林将军戴可师率三万羽林军闪亮登场。 羽林军也叫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兵,工资很高,福利很好,装备当然也很土豪,却都是养尊处优的“白斩鸡”。戴可师人称“狼帅”,以勇悍嗜杀闻名,也算一员猛将。他收到指派点齐军队就浩浩荡荡奔向战区,所过之处碰到的是义军的散兵游勇,没做什么抵抗跑了。部队就这么一路打过了淮河,逼得义军全部从淮南占领区撤退。戴可师一看这么容易收复失地,自信心爆棚,就准备扩大战果先夺淮口地区,再救泗州。于是把梁都团团围住,准备吃掉城中这点部队然后去对面解泗州之围,这样可以截断泗州城下叛军的退路。 思路是好的,不过戴可师的脑袋有点简单,典型的勇者无谋。 一头没有计谋的狼没把一群“白斩鸡”变成狼,最后都变成了义军的菜。 梁都被包围,守军人少,就用了招诈降计。义军将领在城上向戴可师跪拜说:“我军正在议论向贵军投降的事情,请元帅能不能先后退几里路,免得我们紧张。” 戴可师听到义军要投降,自然高兴,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于是大军后退五里,不再包围梁都。义军抓住机会乘夜撤出梁都,留给戴可师一座空城。 得到空城戴可师也高兴啊,还以为自己王霸之气到处,敌军是不战而逃。一边向朝廷报功,一边愉快的进城,而且心里想着看敌军逃的这么快,肯定是不敢回来了,于是进城后竟然骄傲的不做防备。 骄兵必败,no zuo no die! 老天都被戴可师的作死行为激怒,降下了惩罚让第二天大雾弥漫。戴可师部队都还在梦乡时,义军杀了个回马枪。 义军将领王弘立引兵数万悄然兵临城下,城门竟然没有像样的守卫。王弘立部队就这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突然杀入城中。睡梦中的官军迷迷糊糊惊起,听得到处是喊杀声,哪有心思作战。天寒地冻,有的衣服都来不及穿,手无寸铁如无头苍蝇般的“白斩鸡”们四散逃窜,不是被义军砍死成了“剁椒鸡”就是被淮河淹死成了“落汤鸡”。混乱之中戴可师见势不妙,牵了匹马想独自逃命。假如他衣着整齐的话,义军看着是大官,也许就要抓活口,还能留得一命。可惜急忙之中没穿好衣服,被义军当成普通士兵乱刀砍死,很荣幸成为剿匪战役中牺牲的官军中最高级别将领。 这一战,义军大获全胜,官兵除了几百名会游泳、见机得快的人侥幸逃过一劫外,自戴可师以下,监军、将校都做了刀下之鬼。同时缴获兵器、粮食、车马数以万计,大大丰富了义军的仓库。 庞勋要感谢“白斩鸡”们不辞劳苦,跋山涉水前来送菜,这种损己利人的高尚品德让义军深感敬佩并在以后的艰苦岁月里深深怀念! 戴可师部队被歼灭时,辛谠正在扬州搬救兵。当时泗州也迎来了最艰苦的岁月,粮食快吃光了。目前每人每日的口粮已削减到只有一碗清可见底的薄粥,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粮食吃光,将面临不攻自破的境地。 危难之处显身手,大侠辛谠又出场。乘着夜色,一叶小舟,辛谠带着十来名敢死队,悄悄的拔掉义军的守兵,冲出敌军水寨,潇洒而去。义军都在梦乡里,竟无人发觉。 等天亮时发觉辛谠突围时,吴迥、许佶等派出超豪华阵容追击这十一名勇士。 前面派五艘大船挡住去路,两岸不是五十,不是五百,是整整五千士兵在沿岸追击。 还好船小有船小的好处,义军船大吃水太深,速度跟不上,辛谠凭借这么点优势在江面上和义军展开周旋。双方你追我逐力斗三十里,大侠辛谠凭借超强武力,不屈信念又一次成功突围。 四天后,一脸憔悴的辛谠在扬州见到令狐綯,第二天又去镇江拜见杜审权。两人很久没有听到泗州的消息,还以为已经沦陷,如今看到辛谠到来是备感亲切。 令狐綯虽然耽误了消灭义军萌芽的最佳时机,但也尽量在补救。先前派李湘、郭厚本带领几千兵去支援泗州,除了一千五百人在泗州协助防守外,其余的都被歼灭,李湘、郭厚本还在徐州吃牢饭。但老人家肯出粮食,虽然这一年江淮地区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物资储备和小金库还是很丰厚的。令狐綯很爽快的赞助大米五千斛、盐五百斛以解燃眉之急。镇海节度使杜审权呢?前面派出的翟行约部队被全歼,这次依然派押牙赵翼率领两千士兵赴援。 返回的路也不是一帆风顺,越靠近泗州越是危机重重。陆路都是义军势力范围,这点兵还不够义军填牙缝的,还得从水路回城。水路义军也有防备,城外十几里外的淮水水道用铁锁横舟截断江路。 浙西援军大部分畏惧不敢向前。 大侠辛谠只得以官职招蓦几十名勇士组成敢死队,一马当先前去破阵,约定如果破阵,让楚州援兵张存诚在后跟随。 冒着一江箭雨倾泻,敢死队和义军在狭窄的船头展开了殊死搏斗,喊杀震天。城上杜慆看到情况也迅速派出敢死队出城接应,双方冒着两岸箭雨前后夹击江上义军,最后终于砍断铁锁,冲破义军封锁线胜利会师,双方合力给后面张存诚部队争取到达通过时间。 狭路相逢勇者胜,义军看到官军比他们还野蛮、暴力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援军总算得以顺利进城。 辛谠又一次搬来了救兵,泗州再一次抗住了暴力拆迁。 整个泗州被围的几个月,大侠辛谠这样冒险突围运粮求兵,达十二次之多。 这段时间,双方局面又迎来新变化。 戴可师大军被消灭对官军是个残酷的打击,直接后果是战火烧到了令狐綯的眼皮底下。赞助完辛谠,手里没兵少粮的令狐綯看着城里日渐壮大的难民队伍,很是慌张。于是派人游说庞勋,希望庞勋看在以前给过赞助的情分上先不要进攻,我去帮你劝劝老板唐懿宗,让他同意给你转正。不知是老人家的面子大,还是庞勋想留这条后路不想关系搞的太僵。总之庞勋还真就答应了,淮南获得了点喘息之机。 庞勋的目标是寿州(今安徽寿县)。 自义军控制淮口后,江淮的物资流通都要经过寿州,战略物资正是义军紧缺的。寿州驻扎的是徐州北面招讨使王晏权的神武军。 神武军和御林军一样,都是皇帝亲兵,京城禁军,自然也是“白斩鸡”。让这些“白斩鸡”打仗真是难为他们了,是屡战屡败,最后躲在城里干脆不打,任义军在城外骂破喉咙,就不出来。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管他惊涛骇浪,我有我自逍遥。 王宴权不出来,义军也正好。趁梁都大捷之机,王弘立部队顺路把寿州给围了。于是各路朝廷贡品和商货物资都被迫上贡给了义军,义军满载而归。唐懿宗气得是直拍桌子,把“白斩鸡”们的“教练”王宴权给撤了,命泰宁节度使曹翔担任。 义军迎来了革命以来的大高潮,庞勋达到了人生的创业巅峰。 创业以来,眼看着事业蒸蒸日上,自己也跻身于事业有成的老板行列,庞勋心态又有点变化,自认为老子天下无敌。 说不定哪天,唐懿宗承受不住压力正式任命就会下达,辛苦大半辈子,该享享福了。 庞勋学唐懿宗一样开始享受人生,文化人周重劝也不听。 这就是农民起义的弊端。创业小有小成,就不顾群狼环伺的危险开始接触奢华、享受奢华最后迷失在奢华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正在对不起组织。 不但是老板,连一起打创业的元老团都是一样的现状,天天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纯粹暴发户们的心态。 痛饮狂歌空度日! 老子是英雄,喝喝酒又如何? 可高潮过后自然就是低谷,以后庞勋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直到破产。 李漼挥霍,毕竟底蕴雄厚,可以多败几年;庞勋挥霍,底子太薄,败不起。 政府剿匪部队大批集结到宋州,听从总指挥康承训的调遣。庞勋这边兵力就开始捉襟见肘,各路占领区天天急报都是前来要兵要粮要钱的。 没兵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发招聘广告,征兵。无奈今时不同往日,百姓都怕了这伙强盗,没有几个还愿意主动应征的。那也难不倒义军,庞勋派人到各乡各村,强行抢人征用。别的县市抢完了,徐州本地老乡也不能幸免。 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这句话对义军已经不管用。徐州的老乡也慢慢惨遭蹂虐。义军以前的亲民形象荡然无存,从此徐州境内百姓都厌恶义军,或逃或躲,希望从此相厌两不见。 百姓挖起地道当“地老鼠”和义军开始捉迷藏,地道战让义军强征效率大大降低,每天只能靠挖地道找到二十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