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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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看!不看!”楼敬辕猛的挣脱开,瞪着楼画语道:“你怎么这样,你这样吓我,我要告诉娘亲,让她罚你抄经书!” “娘亲的死,不可声张,我们下午就坐竹筏扶柩回村寨,你在外面不能露了神色。”楼画语却并未再解释,而是转身朝里屋走去。 楼敬辕愣在原地,看着灵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寿被,蒙着白布,他看不到脸,也不知道是谁。 可他也不敢过去看…… 只要没看见,就不会是真的。 他猛的扭头看了一眼里屋关着的门,一跺脚就朝屋外跑。 “十一郎。”玉珠忙唤了一声,想去追。 “由他去吧。”楼画诗烧着纸,沉声道:“他以为不知道,就不是真的,想通了就好了。” 楼画语换了孝衣出来,又卸了妆,在洗面架上洗了手。 关雎已然将寿衣寿鞋都捧了出来:“要不要找个老成的嬷嬷。” “我知道怎么收敛。”楼画语接过她捧着的托盘,走到灵床边,朝楼画诗道:“怕吗?” 前世她在蒹葭宫,想过无数次死后会如何,也就查了《葬经》,自是知道如何收敛。 “怕什么?”楼画诗将手里未烧完的纸递给玉珠,洗了手,又在水盆中倒了水:“我以前最怕娘亲问我功课,其他的都不怕。” 玉珠看着沉静得好像一个人的两姐妹,忙低头烧着纸。 有水珠落在纸盆中,纸灰瞬间染黑。 楼画语掀开灵床上的寿被,看着钱氏依旧安祥的脸色,伸手解开她的衣襟。 关雎带人守在门外,不让外人进来。 今日这个消息不能传出去,所以收敛的事情,两位娘子想亲手来。 楼画语脱掉衣服,楼画诗拎着帕子给钱氏擦拭:“娘亲有些怕痒,以前我撒娇时,她如若不答应,我就咯她的痒,她有时被我闹不过,就会答应。” 楼画语复又帕子擦干,然后取过香膏给钱氏擦上,然后在楼画诗的帮助下,给她穿好衣裙。 又上了妆,重新梳过头发。 一丝一缕,都做得极好。 待穿戴好,楼画语看着如同沉睡的钱氏,拿了帕子轻轻的盖在她脸上。 这才朝玉珠道:“取冰椁。” 玉珠忙将手中的纸钱递于楼画诗,这才出去。 冰椁是由钱越带人用一个大木箱抬进来的,然后他和苗阳两人亲自动手,将里面的冰椁抱出来。 楼画语和楼画诗,加上玉珠关雎,四人亲抬,将钱氏放入了冰椁之中。 那冰椁是将整块大冰中间凿开所制,人在里面躺着,刚刚好。 两姐妹本想帮忙再抬到木箱中去,钱越却摇头:“我以前没有抱过她,就这一次吧,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说着朝苗阳打了外眼色,咬着牙抬起了冰椁的一头。 楼画语看着钱越打着颤的双腿,转眼看了看那张空空了的灵床。 就这样了…… 娘亲再也不会躺在床上,就躺进了那冰冷的冰椁中。 木箱盖好,钱越就招了屋外的护卫,八人齐抬,稳稳的抬上了马车。 楼画语楼画诗两姐妹并未换上孝衣,而是直接在外披了披风,从头到脚裹住,直接在钱氏院中上了轿子。 还未出院门,就见楼敬辕急急的跑了过来,他先是跑到房中看了看,好像要确定什么。 跟着又急急的跑了出来,手抓着楼画语轿子的纱帘,怔怔的看着楼画语:“你没骗我?” 那薄纱补扯得咯咯作响,指尖将纱线都抓毛了。 楼画语取下兜帽,看着他脸上的水痕,对上他红红的眼睛道:“走吗?” “姐姐。”楼敬辕扯着纱帘,鼻子一红:“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楼画语抓住他的手:“你先随外公去码头吧,我们在那里上竹筏。” “嗯。”楼敬辕看着她沉静的脸,吸了吸鼻子,松开那紧扯着的纱帘,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 在二门换了车,楼画诗一上车就倒在楼画语怀里:“她怕冷。” “我知道。”楼画语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所以我特意多垫了一床寿被。” 楼画诗轻舒着气,靠在她怀中:“楼元娘你准备怎么办?” “我让姬瑾亲送回承恩侯府了。”楼画语伸手抚住她的眼睛,说到:“你先歇一会,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楼画诗低嗯了一声,趴在她怀中没有再说话。 钱氏商号在溯阳码头并不是很远,可供几十竹筏同行,此时来来往往的都是装货物的竹筏。 钱越定的大竹筏够四人并座,早就搭了白色的纱帐,护卫们稳稳的将木箱抬了上去。 苗阳立身于竹筏之上,虽并无鼓声,却捏着香,嘴里念着巫文。 楼敬辕到马车前,扶着两个姐姐下车,看着那个摆在纱帐之中的木箱,眼神发直。 “去吧。”楼画语推了他一把,帮他将头发顺了顺:“娘亲最喜欢你。” “因为我小。”楼敬辕脸带苦笑,说完也不用人扶,直接跨上了竹筏。 纱帐遮掩,他就直接脱下外袍,接过玉珠递去的孝衣就穿上。 又自已将孝带裹好,跪在竹筏上就直接烧纸,没有哭,也没有再跟原先那般不相信得大叫。 “他或许也该长大了。”楼画诗看着那跪着,后背却一拱一拱的小郎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姐姐该让他自己走的。” 楼画语看着她,有些人长大,只要一瞬间;有的人却永远长不大,有的人却需要经历刻骨的痛。 这是钱氏商号的码头,并没有外人,钱越交待了些事,也上了竹筏。 楼画语姐妹撒了引路钱,也准备上竹筏时。 不知道为什么,楼画语本能的抬眼朝码头外看了一眼。 她知道姬瑾事多,她走得又匆忙,不一定会来。 可依旧想看一眼,但码头外,除了钱氏商号搬动货物的人,并没有外人。 她目光沉了沉,转身上了竹筏。 他不来也好,来了又是一场尴尬的话别。 姬瑾不知道如何宽解楼画语,楼画语也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他。 明明她们的婚事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码头外的大榕树上,姬瑾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远远的看着楼画语回头。 他知道五娘在找他,可他也知道不该见。 如若见了,他又该跟她说什么? 还不如不见,暗中助她就是了。 姬瑾突然又有些自嘲的笑了,前年初见五娘时,五娘那般抗拒,他却恨不得时时窜到她眼前。 可现在,他明知五娘心中有自己,可他却不敢见。 这世间的事情,有些还真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