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你们能不能陪萱萱玩玩？”婆婆当初能应下让风雪帮着背柴，其实还有这个因素呢，“那个什么翻花绳，你们会不会？哎呦，萱萱见别的小朋友玩，也想玩，可老婆子我也不会啊。” 风雪笑了，这个倒是不难，她会一点。转头看杜香莉，杜香莉也点了点头。 “小时候玩过，应该还有些印象。” “那你先陪萱萱玩？我这边先把野菜洗一洗？” “行！”杜香莉应得干脆。 老婆婆喜滋滋地赶紧从兜里摸出了早就备好的红绳，这头冲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很小，身高不过一米，也很腼腆，睁着乌黑的眼睛，羞涩地看人。老婆婆一再招呼，她才慢吞吞地来到杜香莉面前，还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姐姐好。” 声音软软糯糯的，真好听。一下就勾起了风雪的思儿欲。也不知道她的宝贝小游游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到她的直播？有没有想她呢？ 哎，好想给小宝贝打一个电话，告诉他，她好想他，然后，再重重地亲他一下啊。 心里有点黯然，风雪就多瞅了小姑娘两眼。没想到，小姑娘抬眼看过来，也软软糯糯地对她说：“姐姐好。” 哎呀，好乖。风雪嘴角一翘，就回了笑：“你也好啊，漂亮的小妹妹。” 小姑娘顿时红了脸，竟是甩着小腿，就躲到了婆婆的身后，两只小手揪着婆婆的衣角，害羞得一副不敢出来的样子，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也逗得观众直夸小姑娘“可爱、纯真”。 另一头，热热闹闹中，孟晴他们的小破屋终于是修好了，在这个过程中，孟晴也收获了无数的赞美和绝大部分的镜头。 至于那快要被镜头给遗忘的安洁，在屋顶的窟窿初步被堵上之后，身在地面的她，实在没什么可帮忙的，就去拿了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用不上的扫帚，将因为屋顶装修而重新变得脏兮兮的屋子，并以前一直存在的蜘蛛网等，打扫干净。稍后，重新开始擦洗物体表面。 这个过程，不被人关注，也无人夸奖，只有候补pd的镜头，偶尔在那无声记录。 所以世人常道：老实人，总是要吃亏的。你在人后可能干了很多事，却不及他人在人前干的那一件。 孟晴走进屋，pd的镜头也终于跟进，安洁重新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大家看不到她默默完成的事，有的只有被带歪的偏见和排斥。 【安白莲怎么还在那擦？就这小破地儿，她都擦多久了？偷懒也不要太明显好吗？】 【跟一直在忙的小晴天比，这位才是千金小姐啊，我真是服了。】 【安白莲刚刚都干嘛去了？修屋顶的时候不见她，这会儿在那擦个不停，真是会装！】 【讨厌看到白莲花，真烦！】 安洁半点都不知道自己在网上被黑成翔了，看到孟晴进来，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很高兴。 “修完了？累吧，快坐下休息休息，我这也快要把屋子擦完了。” 孟晴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 什么意思，这是拐弯抹角地指责自己没尽到清扫屋子的责任吗？但是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劲把屋顶修好，按照各自分工原则，轮到安洁清扫屋子，不是应该？至于当着观众的面这么说吗？ 何况，安洁早上吃个了饱，干的只是擦擦洗洗的小事，有什么好值得往外说道的，自己可是饿着肚子，上上下下地爬屋顶、修屋顶，累了个够呛呢，这会儿，肚子都快要咕咕叫了。 既然安洁如此白莲花，那可就不要怪她了。 孟晴眼睛一转，就转到了立在门框旁的扫帚上。 “不了，既然这样，我去把院子扫一扫吧。虽说院子是共用的，但是谁扫不是扫呢。” 要知道，按照原书剧情，女主恰好是在扫院子的时候，扫出了节目组刻意准备好的一张二十元的。今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了，也把那二十元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她本有意招呼安洁和她一起发现，但现在嘛…… 呵，何必呢。 她拿过扫帚，就去打扫院子，再一次，将镜头带走。 于是，再次只有孟晴一个人的直播间里，充满了对孟晴的溢美之词。 【小晴天真是人美心善！】 【小晴天的眼里一直有活，真是太可贵了。说她是豪门千金，我都不敢信。#这个千金不一般#】 【真千金，走到哪里都发光，不像某位，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那架子摆的比千金还要大。】 【wuli小晴天辛苦了，心里想着大家，帮大家干活。】 【小晴天真是太善良了，喜欢喜欢好喜欢。】 …… 没有任何意外，孟晴在院子的某个角落扫出来了一小块灰突突的纸。她故意“咦”了一声，放下扫帚，将那块纸捡起来，拍了拍泥灰，打开摊平，然后，惊喜地大叫，主动往镜头前凑。 “当当当，瞧瞧，瞧瞧，我扫到了什么，一张二十元呢，天呐，真是不敢置信，二十元呐！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快要饿死了，却突然被人砸了一只大烧鸡。太棒了，太棒了，午餐有着落了，呜呜，太幸福了，有点想哭怎么办……” 说着，她的眼眶都红了一点。 观众自然是心疼，连连谴责这穷逼剧组是把他们的千金小姐姐给逼到什么份上了，竟然为了二十块钱，感动成这个样子！ 孟晴摆了一个最可爱的嘟嘟嘴造型，这头跟着孩子气地掰起了手指头。 “我来算算呐，二十元可以买什么。如果是老坛酸菜牛肉面的话，四块钱一桶的杯面，可以买五桶，不不不，这样买太浪费了，还是换成袋面吧，袋面貌似两块五一包，一下能买好多。对了，还可以买几个卤蛋，八毛钱一个，可以来两三个，还有火腿肠，一块二一根……咸菜一块五一大包，呃，可以买那种小的，更便宜的……” 她在那认真地算账的小模样，再次让观众打下了满屏幕的心疼。 【这位真的是豪门千金吗，我不信，我不信，心疼死了！】 【我们的小晴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对普通人都可能不屑一顾的食品的价格了解得这么清楚。家人扔下她跑路后，我们的小晴天真的是遭大罪了，我都能想象出她每天就着咸菜火腿吃泡面的样子，呜呜……】 【太心疼了，为了二十块就能幸福成那个样子，看着好想哭……】 【一顿外卖就能花出去二三百的我，看到这样的小晴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希望我们的小姐姐能火，大火，赚好多好多的钱，再也不用为了二十块而如此斤斤计较。】 【同希望火！】 【大火！大火！】 …… 坐拥千万资产，赚足了同情的普通小市民孟晴，披着豪门千金的皮囊，美滋滋地招呼起了其它嘉宾。嘉宾们一听说她在院子里扫到了钱，哪能不心动？扫帚第一时间被人抢走了，其他人也是拿起了各种能用的工具，在院子里一边打扫，一边翻找起来。 有意无意，不知不觉，孟晴又落得轻轻松松，在一旁划水即可，然而，谁会注意？ 团宠魔力下，她的一丁点发光点，都会被无限放大；而缺点，则会被无限缩小，仿佛不存在一般。 集体找钱的结果，自然是掘地三尺，也不会再找到钱的。不然，孟晴早得手了，还能轮到其他人？！ 当节目组恶劣地宣布，那二十元就是午餐费，能者得之，其他人自求多福之后，嘉宾们捂着饿扁的肚子，几乎哀嚎成了一片。有的为了博出位，干脆自毁形象，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只求能混得一点饭钱，却被铁公鸡导演的铁拳给无情拒绝，逗得观众哈哈的。 如此，孟晴一下子间，就成了幸运的“小锦鲤”。 当她大方宣布，要用二十元给大家买吃的，屏幕内外，几乎都是对她的夸赞声。至于紧跟着贡献了自己仅有的五块钱的安洁，则被大家选择性地忽视了。 最后，孟晴和安洁二人组去村里的小超市买吃的。 说是小超市，其实是一家小卖部，不点大的地方，估摸也就二三十平方，里面卖的东西非常有限，但好在泡面什么的，还是有的。 小超市老板夫妇应该是被节目组打过招呼，得知孟晴二人组的来历，表示完全可以把自家厨房借给二人用，并友情提供大锅和一次性碗筷等。 如此，安洁钻入厨房煮大锅方便面，而孟晴则用剩下的钱去买咸菜卤蛋等。因为市面上的卤蛋品种杂多，各地有各地的主打品牌，孟晴很鸡贼地抓住这个机会，以“试试看好不好吃”的名义，事先吃下了一颗卤蛋和一根香肠。 回头，又在安洁煮好方便面之后，孩子气地嚷嚷着“太香了，受不了”，一副又饿又馋的模样，先吃了一碗方便面，嘴上还义正言辞地道：“回头我少吃一碗，不行了，肚子里的馋虫忍不了了。” 直播间的观众止不住地夸她“细心”、“可爱”，哪能想到，孟晴如此作为，自有她的考量。 按照原书剧情，安洁马上就要倒霉。嘉宾之一赵美，那是冯合瑟的人，等安洁回头抱着大锅回去，赵美就会偷偷给安洁一脚，害的大锅砸地，坏了这一锅的方便面，大家都别想吃了。 所以她这会儿不赶紧吃一点，是等着继续饿肚子到天黑吗？ 孟晴转了转眼珠子，盯上安洁：“你不吃吗？可香了。” 安洁自然是馋的，但她总觉得这样先吃了，不太好，所以摇头。 “我还不太饿，呆会儿和大家一起吃吧。” 孟晴暗想：女主啊女主，刚刚我可是仁至义尽了，是你自己拒绝的，一会儿没吃了，可别怪我。 这头一手拿住了自己的一次性碗筷，一手提起了装着干净碗筷的塑料袋。 安洁见状，只能自己抱起了大锅。 谢过小超市老板夫妇，两人就往回走。不等回到破旧的四合院，剩下的四位嘉宾，就跟嗷嗷待哺的娃儿似的，在大门口一阵欢呼。 “快快快，桌椅都摆好了，就等你俩了……” “天哪，好香啊，好香啊……” …… 热热闹闹中，就听得一声惊呼，如原书剧情一般，被人绊了一跤的安洁扑倒在地，大锅顺势被打翻，汤面泼洒了一地。 满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安洁，始作俑者赵美，则悄悄缩回了自己的脚，往一边躲了躲。 安洁也是呆了，看着这一幕，全身发冷的同时，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嗡的。 至于直播间，在画风还算正常的——【？】，【发生什么了？】，【怎么了？】等等疑惑留言之后，便是海啸般的咒骂—— 【我靠！】 【艹】 【扫把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天生戏精，要给自己加戏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加法吧。】 【前面那么长的路都端得那么稳，我就不信这会儿她会这么巧摔了。】 【故意的吧？】 【这世道，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脸出来跑综艺了！】 【好好的一锅面，就这么被祸害了，想想她最开始说的不要浪费食物的话，我“哇”地一声吐了！呸，好大一朵白莲花！】 【贱人！】 【白莲花滚粗！】 …… 安洁用了最大的力气，咽下无助和委屈，从地上半爬起，回头抬眼看向大家，看到的却是不同的神情——生气，疑惑，冷漠，讽刺，轻视，独独，没有愧疚，更没有一丝丝怜悯。 这一刻，有些荒唐，也有些诡异，不过大一，还是个小姑娘的她，心里突然就平静了，平静得如同以前躺在手术台上，即将接受心脏移植一般。 前路可能是死，但她却并不畏惧，因为，她不是没做过要死的准备。 “对不起。” 她听见自己麻木地说。躯体犹在，但灵魂却开始飘。一上午的小心翼翼和诸多忍让，真到了这一刻，似乎都可以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