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说来难过,把他养大的父亲死了,虽无血缘但曾经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到底还是要兵戎相见。 “年关一过,我就和江兆去南方。” 第50章 冬猎 江昼的死没在这帝京的任何一个角落惊起一丝水花, 宫里只是死了个本来就身份可疑的太监,唯一得了便宜的就是公主府上现成的棺材。 中毒死的人,死相都不好看。 遗骸在帝京一个药房后院里入了棺, 前面的药房不过用来掩人耳目,这是江栖用来囤些瓶瓶罐罐的地方。药房做得大了, 谁家有什么毛病或是生了什么阴私事儿他基本都知道, 现在倒是用来处理自家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大冬天的, 虽说不容易发臭,江栖还是往棺材里加了些防腐的东西,免得往南方去的时候生出些事儿。 他没让江珏看到尸骨的样子。 “要一起去送送吗?” 江珏点点头, 皇权特许之下, 两人深更半夜一辆马车, 带着棺材出了帝京。 帝京外,黑灯瞎火里看见两个人影, 江枫还当是江栖那个狗东西出尔反尔要和人来抓他,正要暴跳, 却见江栖小心翼翼抱着另一个下了马车, 还给那人披了件厚披风, 怎么都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江枫也是没想到江珏会跟着来, 明明是从来没认过这个妹妹, 但见了这情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管这什么秘密交易,破口大骂江栖不是个好东西。 “停灵送柩本来就是子女该干的事。” 话虽如此, 但这江枫从来不觉得江栖是个好人,他没给两人好脸色,还直白打量了被江栖护在身后的江珏,一点都不客气。 江珏也是头一次认识了这个三天两头找她不痛快的江枫到底长什么样。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长得和江珏一点都不像,江珏生得娇媚淑软,而江枫实在是糙了些,脾气也不好。 要是换做别人敢这么看她,不消江珏开口,就该被挖了眼睛。 几个随从打扮的人正在闷声搬棺材,而三个能做主的人在风口上干站着,也不说话。 夜黑风高,江珏袖子底下悄悄勾了江栖的小指,她的手小,能完全被包在里面。江栖也没不耐烦,由着她的动作。 分开前,江枫才摸摸脑袋,虚张声势地粗声问了句:“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明明是对着江栖的方向,可谁都知道他问的人是江珏,无非是关于他和这帝京何怨何仇,又为何要三番两次刺杀她。 江枫本以为江珏跟着来是一定要讨个说法,但江珏摇了摇头。 倒是江栖接了话,平淡一句:“我全说了。” 气得难得想好心解释一把的江枫带上了人,扭头就走。 回去路上江珏才揪住了江栖,“你可没告诉我是直接去见江枫。” 方才江珏不下他面子,毕竟比起有半个血缘的江枫,还是江栖和她算是一伙儿的人,可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江栖也是无奈,反问了句:“说了你还来吗?” 若是说了,那江珏定然是要犹豫一番的。 “江枫一直都想要个妹妹,在他离王府之前,他一直是最宠着江稚的那个。江稚那时还小,后来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江栖轻言。 江珏被他抱着没接话。 日子一天天过得快,平日少有的活动就是应付一下那个胡人,顺便有几个打着旧日姐妹旗号上门的访客,说是来关心关心她,实际上还是打探关于开春选秀事情的多。 但问题在于江珏也不知道啊,季家的皇后倒了,这开春还不知道是先选秀呢还是先退位。 说起选秀和退位,江珏瞅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江栖。 这几日上门的姑娘基本上来一个就被他的脸勾搭走一个,问到后来都不是什么选不选秀了,直白就问她和这宁王处得怎么样,人脾气好不好,喜欢吃什么做什么……问那么详细干嘛,江珏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唉。” 又听见枕他腿上的人一声叹息,这已经从昨天到今天,睡着了还能听到两声,江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瞬。 “江栖。” “嗯。” 她还是决定委婉着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放下杯子把人从自己腿上支棱起来,四目相对,望着江珏眨巴眨巴,江栖决定给她好好清醒一下脑子。 “我用不着选秀,我也不想睡别的女人,伺候你就够我忙的了。” 哦豁,被看穿了。 江珏羽睫颤了颤,一汪秋水眸是楚楚可怜,“那……男人?” 在钻牛角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正在熬醋的人。 她得了江栖一个眼神,你是在逗我吗? “那万一有朝臣逼你呢?” 江栖冷静与她分析道:“古来朝臣逼选秀无非几种理由,无中宫,无太子,妃无德,不然便算是以无用之事扰乱朝纲。像是江珩,他如果立了一妃为后,最多只是少了些财路,无碍于死忠之臣。” 见江珏还是不信,江栖长叹一句,“阿珏,我们只要先生个孩子。” 江珏点点头,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是,“万一生不出来呢?” “那一定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努力。”他确信。 江珏将信将疑。 明明是昼短夜长,晚上不睡,白日懒起,说的就是现在江珏天天过的日子。 直到几日后江珩召人冬猎,江栖像是心血来潮,拉了在府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江珏去凑热闹。 胡人本来就擅长骑射,来的都是这帝京有些名气的小将,各个孔武有力,看样子是要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就是为了不丢大允的面子。 而那胡人径直走到了江珏跟前,没匀给旁边的江栖一个眼神,单膝跪了下来面上却是傲然,盯着江珏目光灼灼烫人。 开口就是不容拒绝,“长公主今日定能见我胜了这帮无用之人,若我能得了头彩,就与我回部落。” 这话顿时就激起了一片的怒骂,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有气不过的已经是要和他一决高下了,可这胡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江珏起初还觉得拒绝要委婉,后来已经是习惯了他这些话,干脆摇头。 那胡人也不觉得沮丧,只郑重对她做了告辞,脱了件碍事的汉制外袍露出里面轻便的兽皮,看样子是要实力说话了。 江栖遮住了江珏的眼睛,拉着她往挡风幔帐后面的女眷那席去。 他让江珏在婢子们铺张开的白裘毯中坐下,抱着个暖炉,裹得圆滚滚,附身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等会儿你看我。” 被捂到有点懵的江珏抬头,视线正对上江栖的腰间,张嘴就来,“你也要脱吗?别吧。” 看着江栖头也不回的背影,后觉明白,她好像把江栖气走了。 直到北风大雪中,江栖穿的还是一身常服,潇洒自如地翻身上马入了队伍。大概是气场使然,那胡人和江栖之间明明隔着三四米,愣是没一个敢插在他们中间。 四下又是一片起哄,贵女们羡艳的目光向着江珏身上投来,手里握着的桃花符是藏都藏不住,江珏这才察觉出了些味儿。 但有江栖保证在前,江珏打了个哈欠,往裘堆里又缩了点,左右顾盼了一眼没人在看她,又把腿也垫了上来捂着。 作壁上观,这才是祸水的自觉。 一群青年才俊骑马奔出,无论别人怎么激动,江珏是没什么兴致。 也就江珏低头打了个盹的工夫,再被可离叫起来,就都听人在讨论说那胡人摔断了腿回来了。 虽然嘴上说的是自己不小心踩了一坑摔下去,还是宁王救了他出来,但从他凶恶的像是要撕碎一旁悠哉哉的江栖的眼神,明眼人都看出了些什么。 而江栖为表没能照顾好客人的歉意,自罚三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胡人喝多了点也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他求娶江珏的事儿便没了下文,安心在驿站里养伤,使臣和朝臣嗟商的时候也少了几分剑拔弩张,事情反倒顺利了不少。 目的达到,江栖是没兴致继续参加这冬猎,没管那些围上来的吹捧和明里暗里的示好,让他们自己玩儿,他抱走江珏就回府上去了。 一下子碾碎了不少芳心,远远的江珏还能感受到一大股怨念。 江珏后来听人说是薛渐得了头筹,只是她似乎记得,已经好久没见过江珞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为了开春南讨逆贼的事情,全朝上下都忙得不行,凡事得了任务的都免不了苦着脸紧张兮兮,生怕出了点纰漏就被脾气越来越大大的江珩劈头盖脸一顿训。 江珏一醒来就听说早朝上江珩为了军粮的事儿向扯皮推诿的俩尚书发了不小的火气,昨夜在书房里一熬又是一整夜,恍惚让她觉得江栖就是懒,这才对皇位一点都不急。 她戳了戳和她一道睡到饿了才起来的江栖,“你就不操心一下开春出兵的事儿?” “我天天都有在操心。”江栖为自己正名,“就算是为了不让你真守寡也得操心。” “你明明每天只□□。”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把被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的人往被子里按了按,江栖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陪你?” “有点腻歪。” 江珏中肯地说了真心话,这整天如胶似漆在公主府里粘在一起,有时候也怪无聊的。 “憋着。” 话虽如此,江栖还是安排了在帝京外和她到处玩儿的事情,只是那时江珏反而没了兴致,只想在床上赖着。 第51章 忌惮 过了几日从岭南传来了消息, 说是岭南节度使季真擅自离开镇守的地方,莫名出现在了靠近反叛军队的地方,还被人给逮到了。 两个地方虽说离得不算远但也有几座山隔着, 人被抓到的时候说是意识清醒,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带着节度使的牌子, 说是散步晃荡过去也实在不可信, 这会儿已经在往帝京押解了。 这关头摊上这事儿, 季家是完了,宫门外求了几天,魏太后连个身边人都没派去, 只叫几个太监盯着, 别闹出个人命来。 彼时江珏正在江兆新修的池子里钓鱼, 虽说这是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儿,但看着可离的喜色, 江珏愣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和季家的那点儿旧怨。 听到这消息,江珏撂下鱼竿, 让人架起了□□翻过墙去宁王府找江栖。 从江栖得了宁王的封号之后就另外得了府邸, 和当大理寺卿时候住的地方也就一墙之隔, 背靠着背, 把原来的府邸和身份全部留给了江兆, 连带着他的竹屋和温泉, 但把闻意好不容易才养活的花花草草又重新挪了地方。 就江珏看来这就是闲得慌,她笑笑就过去了,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以后宫里的御花园怕不是得都被翻新成了药田,而江栖认真表示他更倾向于把帝京外的地方开拓一下,宫里能养东西的地方太小, 往来人多,容易养不活。 江兆也是没人管了就开始作妖,看温泉旁大片空荡荡的地方觉得可惜,引了水源和一些鱼进来。池塘温度合适,没事儿就在那儿钓鱼玩,摘点菜叶子钓上来再放下去,顺便带坏了闻讯来看热闹的江珏,正好江栖没工夫来管她。 迫近年关,又落了几场雪,江栖才像是终于有了些危机感,忙得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