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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先生……”她有些出神地望着眼前一幕,直到太宰将视线从书中抬起, 她困惑地问, “咲乐怎么在这里?”

    后半句话,她是向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说的。咲乐是隔壁邻居织田先生收养的小孩, 邻居先生收养了很多孩子,咲乐在孩子们中也是偏小的,还没到可以上学的年龄。

    太宰手里是一本英版的童话书。

    “似乎是与哥哥吵架, 跑到这里来避难了。”他漫不经心地托着腮, 微笑地替咲乐解释。

    以帮助织田先生找回走丢孩子为契机,铃歌与隔壁家熟稔了起来,再加上她有空时会陪芥川训练,咲乐自然而然地露出可爱表情, 软软糯糯地朝她问了好,接着就扭回头, 指着书页上充满童趣的插图, 带着闪闪发光、求知欲强烈的眼神, 发出了一连串的询问:

    “哥哥, 国王的国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吗?他没有士兵或者大臣吗?”

    “没有呢。”

    “世界上有会说话的狐狸和玫瑰吗?”

    “童话里才有哦,不过你可以自己与自己对话,这样就同时拥有会说话的狐狸与玫瑰了。”

    “酒鬼为什么觉得喝醉了难为情又要喝酒啊?”

    “因为他是个傻子。”

    铃歌:“……”

    她心情微妙地听着咲乐与太宰的一问一答——真的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呢。再这样下去《小王子》就要变成黑暗童话了。

    “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这时,咲乐指着满天星斗的一张图片,问旁边的文字。

    太宰随意地“嗯?”了声,垂落视线想了会儿。

    “这句话有些复杂……”他一本正经地轻托下颔,突然抬起头朝铃歌一笑,“铃歌来读吧。”

    连密文都能当场编,首领您在开什么玩笑呀?

    铃歌当然不相信太宰不会念,既然是恋人的要求,她依言上前,稍稍弯下腰地伸手挽起发梢快飘落在纸上的烟紫色长发,用柔和如春樱的声音,慢条斯理地翻译:“‘这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

    “嗯,盛开着呢。花。”

    太宰侧头托着腮,凝视着她疑惑地望了过来的眼睛。

    “其实白天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不会消失哦。只是暂时看不见了而已。”他微微弯起唇地补充。

    铃歌怔了一下,“那么太宰先生也是我的花吧?”她理所当然地说,然后偏转视线,温柔地抚摸着咲乐头顶,让小女孩去冰箱里拿点吃的。

    原本只是用书里内容骗告白的太宰,被铃歌反问,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在咲乐跑向冰箱时,铃歌正要跟过去,他自然而然牵起了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纤细手指上的指环,略微低下头地轻轻吻在了冰凉如细雪的金属上。

    这个动作蕴含着珍视与爱意。

    她意外地看着他,太宰抬起视线,对她微笑,却不说话。

    时间流转到中午过一点,接到铃歌联络的织田作之助先生才急匆匆从事务所回到家中——当然从织田先生就算是“已经上班迟到了三小时以上,仍旧被卖香烟的老奶奶拉着聊家常,内心慌得不行”脸上也面无表情的男人,所以当他带着与咲乐拌嘴了的哥哥幸介上门道歉,尽管站在门口眼神就第一时间地搜寻着屋里,面上也不动声色。

    “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织田按着幸介的头说,幸介一脸不服气地瞪了咲乐一眼:“就会告状!”然后被织田一拳揍在了幸介头顶。

    幸介“嗷”的一声蹲下抱住了头。

    “咲乐要回去吗?”铃歌看着咲乐的眼睛耐心地问,并不催促,咲乐犹豫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她不想织田叔叔为难,于是点了点头,“下次再来找哥哥和姐姐玩吧,哥哥怎么躲起来了?下次他还会讲故事给我听吗?”

    玄关口铃歌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太宰,他站在室内晦暗的光线中,从他的角度能够瞧见门口温馨的场景,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但门外的人却看不见这里面。咲乐好奇地朝内张望,找到了躲在客厅里的太宰,于是他稍稍歪了下头地弯起唇——就像是很普通的在躲猫猫游戏里输了一样,若无其事地从墙角阴影中走出。

    “咲乐很擅长玩游戏呢,被发现了。有机会的话,一定。”他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大门口,正午时分晃落在屋外的阳光略显刺目。

    “咲乐很喜欢听故事,只是我每次都讲得很枯燥,”织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多谢。”

    太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客气,”他微笑地回答,“你勾画故事的能力远比我优秀,织田作。”

    织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尽管他确实在写一些小说,初见者没有知道的理由,将对方笃定的预言简单理解成“客套”,他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织田”是他的姓氏,大多人叫他“织田”或“织田先生”,黑发青年奇怪的断句让他有些在意。

    但织田一贯个性随和,没有发问地默认了下来,再次颔首道谢。

    送走织田先生他们后,铃歌奇怪地望向了太宰。

    “织田先生,织田作先生?”她反复咀嚼着他的用词,“太宰先生,你……”

    说到这儿,她终于发现违和感的来源,加上很久之前曾被他敷衍的模糊猜想,铃歌又看了他一眼,才装作不经意地说:“就是觉得你对织田先生的称呼很奇怪,哪有叫名字叫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