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通灵之体的妙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衣袂飘飘的白发男子正在认真抚琴，气度华贵，举止优雅，恍若九天仙人。

    似乎是感应到了少女的目光，白发男子终于停下了抚琴，居高临下地与少女对视，接着手一挥收起了琴，临空而立，静静等待。

    “候着！”魔圣看都没看紫衣女子一眼，扔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片刻后，少女与白发男子面对面站立，四目相对，神情复杂。

    “裂空，我不是又让你失望了？”少女率先打破沉默。

    脸是唐子昔的脸，声音却是一个略显成熟的女子声音，加上眉宇间的那一丝化不开的阴郁，很明显这位唐大小姐又被人附身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被这位魔圣及时附身，在这冥界，唐大小姐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鬼族，早在遭到第一记炎晶枪攻击的时候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能见到囫囵个的人。

    就跟之前被白薇，被镜离附身一样，若非有这些不寻常的存在，单凭唐大小姐普通一个凡人，估计没走出洛阳就被人杀死了，哪里又会有后面的故事。

    可话又说回来，若非沾染上这些不寻常的存在，她也不会遭遇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所以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有时候鸿运当头实则暗藏危机，有时候危机四伏却有暗藏机遇。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福运，也没有绝对的祸事。福祸本就并存，只是因为特定的需要而被定义。一切或福或祸的经历只是为了让人发现一些事情，明白一些道理，从而修炼出强大的自身，淡然应对所有的福祸罢了。只可惜人性贪婪，真正能看开的又有几人？

    白发男子正是裂空，九幽冥府的大总管，传说中唯一一个能与冥王打成平手的存在。冥界见过他的人不少，但是敢直呼其名的并不多。除了那位眼高于顶的公孙青妍之外，也就只有传说中的九幽冥王了。现在公孙青妍正跟‘迦叶祖师’等人在犹九渊逃窜奔命，所以眼前这一位自然就是他守护了数百年的九幽冥王了。

    整个九幽恐怕只有这位大总管知道，冥王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冥王了，她的肉身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被损毁，要不是裂空拼死相救，恐怕连现在的残魂都没办法剩下。正因为如此，所有冥王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待在法宝中修炼，只是偶尔依附在通灵之体上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譬如取冥界至宝——九魂幡。

    可通灵之体要求极为苛刻，可遇而不可求，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吻合才有可能诞生那么一个。唐子昔刚巧就是此界的通灵之体之一。若非如此，唐大小姐早在三岁那年就死了，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通灵之体的力量，只可惜当时的她太小，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裂空静静地凝视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目光中的神色很复杂，良久方叹道：“是属下无能！”

    “与你无关，若非有你在我身边，三百年前我就已经……”冥王偏过头没有再说下去，显然想起了当年让她痛苦的一幕。

    她的目光透过重重灰雾看向远处的山峦，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过明显效果不大。

    跟阳间的景致不太一样，冥界虽然也有山有水，有草有木。颜色却极其单一，极目望去只见满目的灰，让人在感觉单调之余，难免心生一种悲凉之感。

    她的情绪似乎再次被感染了，幽幽地道：“成仙成魔，道生道消，凡此种种皆是定数。当初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知道其中的风险，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已。更没想到把你也牵扯了进来，实在让我于心难安。”

    听到这番话，裂空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当即身形微动与她并肩而立，道：“不用这么悲观，事情还没到那一步。道祖若是想找回分身，就必须跟咱们合作！”最后那句话说得可谓是霸气外露，信心十足。

    冥王忍不住扭头看向身侧的男子，疑惑地道：“七彩琉璃灯不是已经被人偷走了吗？难道咱们手里还有其他的灵宝？”说完马上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个可能，“道祖既然指明了要七彩琉璃灯，其他的灵宝恐怕……”

    “放心，属下自有分寸。”裂空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笃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候，地面上的紫瞑不时偷偷抬起眼眸瞟一眼四周，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次来的这位魔圣跟上次来的那位不同，居然给这位妖妃一种奇异的亲近之感，不由得不让她怀疑。

    这种感觉她还是很久以前在一位故人身上感受到过，只可惜二人志向不同，紫瞑只想修炼得道，而那位故人则只想登上权力的巅峰。所以，自从对方进入九幽冥府为臣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还是偶然一次从阴蛛妖王口中得知，九幽冥王在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遭到了内奸的暗算身死道消，那位故人也就此下落不明。

    没想到事隔多年，居然又再次出现了故人的气息，叫她如何不惊。这也是这位不可一世的紫妃会乖乖听话的原因，她实在是想当面问一下魔圣，是否知道那位故人的下落。

    “紫瞑对我的身份恐怕已经有所察觉！”冥王不经意间低下了头，看见了紫瞑若有所思的模样。

    裂空明显会错了意，淡淡地道：“就算有所察觉又如何，以她的修为还坏不了咱们的大事。只要能成功将道祖分身救出，区区妖王又算得了什么。”说完冷哼一声，常年居于上位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冥王有些词穷，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解释，樱唇蠕动半天最终还是无奈放弃，这本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接着话锋一转道，“不知瞿如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她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裂空眼中异色一闪，伸手一抓，直接从虚空中抓出来一只灰色的小鸟。

    小鸟一落进裂空的手中便低低地哀鸣了一声，接着化作一团灰色烟雾消散。

    冥王看着杀气迸发的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瞿如那边出事了？”

    虽然她是名义上的冥王，但是想必只有这两人自己心理清楚，谁才是作主的那一个。倒不是说裂空想取而代之，而是这位冥王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宝中修炼，根本就有心无力。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梦泽一再要求面见冥王都被拒绝的原因，根本没那工夫。

    裂空微微摇了摇头，道：“瞿如已经成功靠近了天罡伏魔阵的阵眼，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赶在单翼他们来之前破掉大阵不成问题。”

    冥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否则大阵一旦开启，想要破掉还真是要费一番手脚。若是因此触怒了道祖，咱们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那边把握大不大？”

    裂空嗯了一声：“已经派人通知了那些内应，他们自会全力配合瞿如，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多做一手准备的好。”说完目光落在了下方的紫衣女子身上，道：“听说妖王对她极是宠爱，还将九魂幡交给了她……”

    “不行！”还没等他说完，冥王已经出声否决了。二人相处了几百年，她实在太了解这位大总管了。这位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她的神情显得十分激动，一对上裂空狐疑的目光，马上又有些慌乱，吞吞吐吐地道，“当年……我还没进九幽之前……多亏了她的照拂。”

    裂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说了一句让其大吃一惊的话：“梦泽的魂魄在她手里。”说完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副等待命令的模样。

    冥王闻言果然脸色都变了，道：“她伤了梦泽？不可能！”说罢又摇了摇头，一脸笃定地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可能对妖王下手，也可能对我下手，甚至还可能她自己下手，但是绝对不可能对梦泽下手。”

    “为什么？”难得有裂空想不明白的道理。

    冥王笑了笑，似有深意地道：“那我问你，当年出现的那个凤髓之体是你突破瓶颈的绝佳机会，你却放弃了，反而将她关进了无光塔逼她修炼，莫非是为了学那位迦叶禅师普渡众生？”

    裂空闻言瞳孔一缩，冷冷地道：“这是两码事。”

    冥王摇了摇头，道：“就是一码事。你虽然从来没有承认，但是你对那个公孙姑娘的情谊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否则也不会冒着降下天雷的风险也要将她放在无光塔内修炼。”

    裂空身上的气势骤然变冷，整个人就像是一块万年寒冰，语气也越发森寒，道：“既然冥王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好了。”

    二人离得如此之近，冥王焉会感受不到对方的态度变化，不过她还没打算结束，反正已经说到这里了，索性一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