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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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敢说。 特别是姑姑身上满是风尘仆仆的憔悴,太子心中越是负疚,“姑姑,对不起……” “殿下对不起我什么?”容歆察觉手下触感不对,便抓住太子的寝衣,轻轻一扯,一角带着血色的绷带露出来,顿时一惊,“这?!” 难道太子真的伤到了? 太子见她误会,忙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是鸡血,鸡血。” “鸡血?” “做戏做全,出此下策。”太子为了证实他的话,右手撑起上身,动作毫无滞涩,十分利落。 容歆面无表情地看着,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既生气有有些庆幸,然后鼻子酸的很。 太子在她的视线下,悄悄抬手拢起寝衣,尴尬地笑,“呵呵……,不雅观。” 还不雅观……太子小时候,容歆不止一次给他洗澡,他光着屁、股满屋子跑的场景也不在少数,现在倒是顾及起颜面了。 容歆不甚温柔地扯了下嘴角,却心知,亲生母亲也该与儿子有所避讳,便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但避讳归避讳,有些教训是定然要给的。 容歆猛地向前,表面是扑向太子,实则一只手按住太子的肩膀,将他向后一推。 “咚”的一声,太子硬生生摔在床榻上,正懵的时候,胸口受到一巴掌,力道大的他一口气卡住,直接呛到。 “咳咳……” 容歆平时定会心疼,此时却是一边用力拍打,一边嚎道:“殿下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妃和我怎么活啊啊——” “咳咳……” 太子要不是身体倍儿棒,一口老血都要咳出来了。 “殿下啊……您怎么就这么不顾念自个儿呢?”容歆又一下拍在太子胸口,“太子妃得知您受伤,那是寝食难安啊……” “殿下啊啊啊~”语调一波三折,做作至极。 “……”太子双目无神地望着床顶,身心俱疲。 院门口,经希和四阿哥有事折回,便听到容歆这一套哭诉,具是无言。 实在是,与容歆平时的作风南辕北辙。 “咳。”四阿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姑姑一路上皆在为太子二哥担忧,茶饭不思……” 经希立即点头,“理解,理解。” 四阿哥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道:“僖郡王看,可还需要进去请示太子二哥?” “不过是些许小事,四贝勒便可做主。” “既如此……”四阿哥脚步一转,“走吧。” 经希无奈又幸灾乐祸地最后看太子寝居一眼,强压抑着笑意,跟在四阿哥身后离开。 而这一日之后,容歆接手了太子所有的事情,熬药、换药、饮食…… 是药三分毒,容歆熬得是真的治疗太子重伤的药,太子不能喝,她往往熬完拿回来也都是换给受伤的侍卫们喝。 但容歆问过太医后,顿顿为太子做药粥吃,看着太子艰难地喝下去,还要温柔地问一句:“殿下,好喝吗?” 太子大口刚喝完一杯水,可惜还是不能压下口中那股难闻的味道,闻听姑姑的话,忍着胸口泛起的恶心,笑道:“尚可。” “那就好。”容歆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我还怕殿下吃不惯,没想到您会喜欢,我便日日为您做。” 太子:“……”有苦难言,不敢拒绝。 容歆收走粥碗,拿起药膏和干净绷带,道:“殿下,该换药了,太医说得两日换一次药。” 太子任命地褪下寝衣,抬起双臂,随着她缠绷带的动作,脸色渐渐因为喘不过气而涨红,不得已讨饶道:“姑姑,胤礽真的错了,能不缠这么紧吗?” 容歆像是才发现一样,迅速松手,嘴上还带着几分埋怨道:“殿下怎么不早些说?您总是这般不顾及自个儿身体。” 太子脸上一片空白,还能这般强词夺理吗? 容歆也不是真打算教太子受这个罪,便又伸手解开,重新为他缠上。 她这两日修整下来,脸色较之前刚见到时,好了许多,只是距离太子一年多前的记忆,眼角仍然多了几道皱纹,鬓边的白发也多了几根。 太子黯然,便更不准备反抗,由着她发泄情绪。 容歆缠好绷带,一抬头便瞧见太子的神情,哪里还能忍心再折腾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叹息一声,“罢了,总归没有人拗得过孩子。” 她这一句话,更教太子羞窘,“姑姑,胤礽不是孩子了。” “不是孩子,还像孩子一样任性?”容歆想好了不再生气,还是没忍住又瞪太子一眼。 太子摸摸鼻子,正要出声,忽然听到外头有动静。 容歆反应快,力气又大,一使力将太子按到被子上,然后手拽着太子身底下的被子一角,一拽一掀,再一抖,便罩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对姑姑从不设防,再加上近些日子装病没有活动,反应慢了些许,等醒过神时,眼前一片黑暗,被子正盖在他头上。 “……”无力的日子比从前几年都多,太子自力更生掀开被子,道,“姑姑,经希不会教人随便靠近。” 他话音刚落下,先是几声敲门声,经希的声音响起,“殿下,玛尔珲到了。” 第239章 (捉虫) 玛尔珲拜见过太子之后, 经希便公事公办地将人带离,若非容歆和太子知情,完全看不出这二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长兄如父, 玛尔珲又向来严厉, 对弟弟管束颇严格。经希越大便越是不服气,毕竟他如今也三十多岁, 都是在朝中当差的, 凭甚还要向幼时一般管教他。 容歆听说, 此次玛尔珲一抵达徐州府,便严声斥责经希未能保护好太子殿下, 既然太子未受伤,经希颇有些冤枉。 不过经希若非有父兄宠着, 也不会一直是那样的性子,是以他别扭过, 却也不会在正事上故意给兄长使绊子。 而四阿哥和玛尔珲的先后到来, 为徐州府等地的赈灾解了燃眉之急, 百姓们虽依旧风餐露宿,但好歹不至于食不果腹。 连同徐州官员贪腐之事,也由两人彻查,力求无人无事可打扰到太子。 太子按照他应有的伤情,每日待在屋中静养,不得出门, 他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看书,实在躺不住, 便在寝室内转一转。 容歆照看太子, 顺带便兼顾替太子传话, 来来回回倒是将附近转了个遍。 她除了给四阿哥和经希捎话, 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馆。 太子如今“养伤”的宅子,是徐州城某一世家的私宅,医馆便设在离这处宅子不远的地方,方便刘太医和城中大夫们医治百姓的同时回来为太子请脉。 今日,容歆到的时候,百姓正在医馆不远处端着碗排队领汤药。 有小医童瞧见容歆,立时便暂停手中盛药的活计,跑进院子里通报。 容歆见百姓还等着,便走到原来小医童的位置,抬手阻止另一个医童对她行礼,拿起大汤勺,按照旁边板子上所写,给排队的百姓盛药。 有的百姓明显对容歆存疑,端着药犹犹豫豫,另一个盛药的医童是刘太医身边的,见状,立即扬声道:“知道这位是谁吗?” “是、是谁?” 容歆此时倒也没有阻拦,说到底于平民百姓来说,明晃晃地身份比费尽口舌解释说明更有力度。 医童便道:“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容女官,各医家典籍皆可倒背如流,比许多寻常的大夫医术都好!” 民间真正医术高超的大夫少,很多会背几个方子便可治病,容歆这样所谓能够倒背医书的确实算是医术好的。 而百姓们光听太子,便再没有疑虑,端碗的手都激动地颤抖了。 容歆笑容和善,一一为他们盛药,还温和地解释:“自古以来,大灾之后易有大疫,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们担心百姓们的身体,特意命人设了这药棚施药,诸位记得好生喝下去。” 此药乃是刘太医和徐州府两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商讨后,共同写下的药方,不过直到玛尔珲带赈灾的药材过来,此处方才不再捉襟见肘,用药终于足量。 这时,刘太医迎出来,容歆便放下汤勺,准备过去与他谈话。 “容、容女官。”一年轻男子叫住容歆。 容歆停下脚步,不解地看过去,见他神情紧张,便笑着鼓励道:“你有何事,不妨直言。” 那年轻男子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问道:“太子殿下的身体,可有好转?” 他话一出,周遭其余百姓亦是注视着容歆,等着她的回答。 容歆含笑点头,“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安心休养便可痊愈,诸位不必担忧。” “可是……”年轻男子在容歆温和的态度中,渐渐胆子大了些,直言道,“太子殿下养伤时还要理事,怎么能休息的好?劳烦女官劝一劝太子殿下。” 其他百姓纷纷道—— “是啊,女官劝一劝太子殿下。” “乡亲们不会闹事的。” “对,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储君,我们肯定能度过难关的。” 最令容歆又感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仰着头天真的对她说:“太子殿下是好人。” 容歆想,这就是太子如此执拗的原因吧,总有人念着他的好,他所做的一切便不是毫无意义。 “容女官?” 容歆看着百姓们殷切的眼神,嘴角上扬,应道:“我会将诸位的话带给太子殿下,亦会劝说太子殿下,请放心。” 而后,容歆冲着百姓们微一福身,这才走向刘太医,“借一步说话。” 刘太医和容歆也算是老熟人,当初还想跟容歆结亲家,如今两个小儿女都已各自成亲,两人也并未因拒婚就生嫌隙。 是以,刘太医态度依旧,抬手请道:“容女官,随下官往这边走。” 容歆跟着他,一直往上走,直到一处半山亭,方才停下,看着远处波光粼粼,叹道:“便是这雨停了,水也不知何时才能退下。” 庄稼活不下来,百姓这半年的辛劳全白费不说,朝廷赈灾之余,还要免灾区税收,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这一遭,也不是全无收获,好歹这民心,是向太子和大清了。 容歆转向刘太医,随口闲聊道:“刘太医是汉人,对先前的刺客如何看?” 刘太医慑得瞳孔一缩,结结巴巴道:“容女官这是什么话?下官、下官对圣上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刘太医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容歆嘴角带笑,语气轻淡道,“我如今虽在宫里做女官,可祖上也是汉人。” 容大被卖入赫舍里家,自己都不知道祖籍在哪儿了,但准是汉人,这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