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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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孟凡倏地瞪向辛大元,复又握紧双拳,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大阿哥看着堂下诸人的神色,忽而喝问道:“卷宗还未送过来吗?难道临时写得吗?” 同知辛大元点头哈腰道:“卑职这就叫人去催。” “再叫几个仵作过来,验尸。”大阿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同知辛大元立刻应下,转身时冲着通判宋垣使了个眼色的同时,道:“宋通判,劳烦你去吩咐一声。” 通判宋垣告退出了大堂,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将卷宗带了回来。 这时,经希捂着鼻子提议道:“不若先将这位……抬到外头去?” 大阿哥开卷宗的动作未停,随意地看了一眼堂下众人,颔首允许了经希的提议。 经希一听他答应,赶忙催促道;“快快抬出去!” 等到尸体抬了出去,大堂内的味道又散了大半,经希这才放开捂着鼻子的手,仿若得救一般。 大阿哥根本未曾关注他们,而是看着卷宗上的记录和口供眉头渐渐皱紧。 这卷宗之上记录的倒是极为详细,从出事到苏州府衙干预之后的时间以及具体如何操作皆写得清清楚楚,但字字句句皆指向踹匠们贪得无厌,不服管教,聚众闹事,完全没有布店和包头等人的责任,甚至还着重写了他们受到的损失和伤害…… 而大阿哥出京之前,从太子那儿了解到的信息却是,布店和包头盘剥,踹匠们食不果腹,因此才聚众示威,只为提高薪酬。 卷宗上,官府偏颇的有些太过没有底线了,任谁看,也会想是不是在包庇。 只是大阿哥却没问孟知府等人,他们没证据,问也问不出什么,反倒可能还像个傻子似的听人蒙骗他。 一时间整个府衙大堂安静不已,只有经希,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众人不由自主地全都向他看过去。 经希没脸没皮地丝毫不以为害臊,冲着他们随意地摆摆手,催促道:“仵作什么时候到?我跟几位苏州的公子约好了晚上在画舫喝酒呢。” 大阿哥嫌弃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转而对同知辛大元道:“再去催!府衙没有当值的仵作吗?如此磨磨蹭蹭,难道想渎职吗?” 辛大元又命人去催了一番,很快便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仵作,大阿哥也懒得受他们拜见,直接催着在大堂前的空地上验尸。 “这……”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位仵作看向孟知府,小声道:“公堂如此庄严之地,直接验尸恐怕有些不敬吧?” 倘若大阿哥执意在公堂前验尸,在场众人皆不敢强硬反驳,但大阿哥并未执意,是以差役便又抬起担架往仵作验尸之所。 不过大阿哥并未坐在公堂上等候,而是教人直接搬了椅子到验尸房的外面,窗户门皆敞着,众人一同听着仵作的每一个验尸结果。 “以死者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应在五个时辰到七个时辰之间。” “头顶有一长形硬物重创的淤痕,头骨未碎裂,看淤痕之色,此伤起码有三日以上。” “左侧肋骨第三根第四根断裂,插入内脏,腹内大量淤血,此为死者死亡原因。” “十指指骨,除两根大拇指外,尽皆折断,工具应是拶子夹手指所致。” “双脚……” 大阿哥始终沉默地听着,待到几个仵作验尸结束,拿着验尸报告,对孟知府道:“限你七日查出是何人所为,此人的责罚罪不至死。” 孟知府躬着身应道:“是,下官必定尽快查出施暴之人。” 大阿哥留了几个侍卫,全程跟着府衙严查此事,然后拒绝了府衙设宴招待的邀请,直接离开府衙。 “七日是否太长了些?”经希跟在大阿哥身后往出走,道:“大殿下将此事交给府衙,想必最终查出的结果,也不过是像那同知所说为某个狱卒所为,起不了什么作用。” 大阿哥安静地听着经希絮絮叨叨,一直到回了驿馆,方才对经希道:“所以,这三日等官府查探结果出来前,劳烦僖郡王与我微服出巡,暗地里查探这踹匠和布店包头之间的矛盾。” “大皇子言之有理。”经希认同道,“可以派几个侍卫乔装打扮深入踹坊,再私下里去查一查官府中可有谁与那些商人有所勾连。” 大阿哥点头,“最重要的是拿到证据,否则我无法定罪。” 而无法定罪,抄家便绝无可能,因此,务必要找到知府孟凡以及同知辛大元之间气氛诡异的原因,大阿哥有预感,绝对能教他逮住一只不小的老鼠。 经希并不清楚大阿哥一心惦记着掏老鼠洞,仍然在认真地建议:“再派几个人去府衙这些官员家中探一探,兴许能找到直接证据……” “还有呢?” 经希正要,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抬头便见大阿哥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他脸上,眼神也十分奇怪,霎时无语地问:“您这般看我,该不是想亲自一探吧?” 大阿哥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认真道:“是亲自一探没错,但不是我,而是僖郡王你。” 经希扯了扯嘴角,尴尬地呵呵两声,极其为难道:“我晚间有约,总不能失信于人吧?” “你要回来,谁敢强留你?”大阿哥拍了拍经希的肩膀,道,“倘若咱们住进那同知安排的宅子里,恐怕有许多人暗中窥伺,不利于行事。” “咱们住在此处,窥伺之人也不会少……” 大阿哥笑道:“我已安排妥当,你只管去做便是,僖郡王的武艺绝非一般侍卫可比,我十分放心。” 经希从未小看过大阿哥,但他说“已安排妥当”,想必根本不管今日在府衙得到什么,只准备按照他自己的步骤行动。 而到处为止,并未脱离太子的预期…… 遂,经希还是同意了大阿哥的要求,准备晚上先去探一探同知辛大元的家。 但他并未取消原本的邀约,回屋睡了一会儿便又带着人骑马出门。 大阿哥听人汇报后,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两个时辰后,满身酒气,一副醉醺醺模样的经希被人用马车送了回来。 两个侍卫将他扶进来,刚一沾床,经希立马便睁开眼,问道:“大阿哥在何处?都给我准备了什么?”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道:“回禀郡王,大阿哥在他屋中,您稍候,属下这便将夜行衣给您拿过来。” “还有夜行衣?!” 何止是有夜行衣,经希在侍卫拿过来的包裹中扒拉开,还有迷烟和火折子等夜探必备之物,地址也标的清清楚楚,准备的确实仔细。 经希忍不住呵呵两声,然后换上夜行衣,带着两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侍卫,翻墙出了驿馆,坐上大阿哥安排的马车,直奔同知辛大元家中。 大阿哥屋中的灯亮着,他不紧不慢地将这两日在苏州发生的事尽皆写在折子上,听到敲门声,轻轻喊了一声,“进。” 一黑衣侍卫走进来,单膝跪在地上,回禀道:“昨日画舫停在码头,您和府衙的官员们离开后,僖郡王在码头偶见几位意气风发地书生,便盛情邀请几人上了画舫,其中一位乃是苏州名门——常熟翁氏子弟。” “翁氏?” 黑衣侍卫解释道:“翁家在十五年出了一位探花郎,名为翁叔元。” “翁叔元?前工部尚书翁叔元?” “是。” 大阿哥微讶,这翁叔元二十七年任工部尚书,二十半年便乞休返乡养病,可他入住工部之后,极有魄力的解决了不少挤压多年的建筑工程款项,能力十分教人侧目。 “我倒是不知道,这翁叔元竟是常熟人……”大阿哥暂时未能寻出头绪,便又问道,“还有其他特别之处吗?” “邀请僖郡王今夜画舫中相聚的便是这翁氏子弟,而今日画舫中还有三人,一位是是这翁叔元的次子,翁霁;而另两位皆出自苏州名门——长洲彭氏。” 长洲彭氏…… 大阿哥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姓氏,甚觉耳熟,良久,恍然大悟道:“可是苏州大儒彭珑的家族?听闻不少苏州出身的官员皆是他的学生。” “是。”黑衣侍卫补充道,“彭珑之子彭定求,便是十五年皇上钦点的状元,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又是十五年的?十五年的状元和探花皆出自苏州?”大阿哥蹙眉仔细回想而不得,“此人我倒是无甚印象。” “下官今日打听过,彭定求得中状元后,在翰林院任职,直至他辞官归乡。”黑衣侍卫顿了顿,又道,“且听闻,他的座师正是太子殿下的辅导大臣,汤斌;另,其族弟彭宁求如今是詹事府左春坊的属官。” 太子的侍官…… 大阿哥靠在太师椅上,嗤笑出声。 偶遇? 苏州府这么大的地界,先是偶遇常熟翁氏子弟,今日又和长洲的彭氏子弟画舫听琴喝酒,当他是傻子吗? 他先前便怀疑从不跟他走近的经希为何要特地请旨同行,如今看来,太子定然是还有旁的事情交代给他。 常熟翁氏和长洲彭氏皆是士族,族中饱学之士又皆学生遍天下,故交便天下,难道太子是想借机结交士族? 那为何要诱他来苏州?不担心被他察觉吗? 大阿哥陷入沉思,然而实在摸不着头脑,便要求侍卫继续跟着经希。 之后的几日,经希依旧每天傍晚赴宴,参与宴会的人从士族渐渐扩展到苏州的大半名门,不拘是士族还是商贾,可谓是来者不拒。 以至于大阿哥越发地肯定,太子定是想要结交江南的士族,却未曾想到,远在京城的太子已经结交,此番是另有目的。 而经希每日赴宴后,便按照大阿哥的要求,夜探苏州府官员的家中,确实查到了些贪污受贿账簿信件,只是不敢轻举妄动取回证据。 并且在某一日晚上,偷听到了知府孟凡和同知辛大元的密谈。 原来辛大元一直便是收了好处与那些包头官商相护的人,孟凡却是到苏州上任之后,叫辛大元等人拿住了什么把柄,因此才与他们同流合污,几乎相当于被架空在府衙内。 但如此不情不愿之下,难免生出矛盾,起了争执,险些大打出手。 与此同时,其他去查探的侍卫也带回了消息。 那些雇佣踹匠的包头提出的雇佣条件是包食宿,但踹匠们住的地方极其简陋,吃的饭食亦是奇烂无比,这也就罢了,毕竟普通百姓能够温饱已不容易,所求不多。 可那些包头动辄对踹匠们非打即骂,如同奴隶一般不说,极少的工钱还要克扣…… 那些踹匠皆是良民,并非奴隶,又都是壮年,恐怕确实是忍无可忍才反抗的。 经希滔滔不绝地说完,道:“听孟凡和辛大元的争吵,那张尔惠应是叫人买通了狱卒报复,所以才受了这么多重刑。” 大阿哥若有所思道:“假若明日孟知府退出那狱卒,此人恐怕也会死无对证。” “正是。”经希点头道,“因此我已命人去那狱卒家中搜罗了一番,想必等人回来,便会有消息。” “好。”大阿哥对他的行为予以肯定,抬眼时看到经希眼下略微明显的青黑,忽而问道,“僖郡王奉太子之命,每晚见这么多人,白日里还要跟随我左右,如此忠心,如此精力,实在是教人佩服。” 经希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许是我交游广阔教大皇子殿下误会了。” “误会?”大阿哥微微眯眼,威胁道,“不说旁人,单那长洲彭氏与太子的关联,若是教皇阿玛知道了,你说,皇阿玛会不会误会太子?” 经希面不改色地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皇子殿下如此咄咄逼人,经希恐怕也要怀疑您是刻意针对太子。” 大阿哥淡定道:“我是皇长子,满朝皆知我与太子对立。” 经希未想到他这么直白,控制住面上的笑容,继续道:“咱们在这苏州府,合该相互扶持,而不是互相猜忌,教人钻了空子。” 大阿哥道:“我是皇长子,伤我一分,有可能是九族受累。” 经希气不顺,强压下,“咱们同是爱新觉罗家的后人,论辈分我该是你长辈……” “我是皇长子……” “……”经希额头一跳,拍案而起,“我知道您是皇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