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你在信里所说的,帮手, 是谁?靠谱吗?”伊尔问。 伊达点头,“是大昭的一位官员。” 伊尔狐疑:“他们大昭的官员,怎么会帮助我们?” 伊达说:“因为如果这事若成了,那京城必定会发生动乱,一旦动乱,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要什么?做新的皇帝?”伊尔想起楚星的脸来,她的爱, 已经尽数变成了一种恨。 伊达又不耐烦:“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他愿意帮我们就是了。话说回来, 你为什么非要带走那个女人?” 伊尔不回答,“你别管这么多,反正我要带她走,让皇帝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炭火又爆一声,伊尔与伊达商量完,趁着夜半无人,又溜回她的宫殿。 这皇宫看似守卫森严,却让她进出自如,实在无趣。伊尔心道。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 阿一早就发现她的行踪,且已经禀报了楚星。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监视着。 看着伊尔进了宫,监视她的人才回禀陛下。 “那南楚公主已经从驿馆回来,似乎有所计划。” “嗯,孤清楚了,继续跟着吧。” 之所以会怀疑到她身上,还是因为前几日南楚使团遇刺一事。那日他罚了李瑾,李瑾虽然担下罪责,却仍然让楚星觉得奇怪。按理说,近年来京城很太平,匪寇之类更是少见。而南楚一行人,是远来之客,又没有仇家,怎么会忽然遇刺。 退一万步想,这京中看他不惯的人,都比看南楚王子不顺眼的人要多。 于是楚星命人继续追查,才调查到真相。什么遇刺,原来是强抢民女,却谎称遇刺。 这么大的事,却没激起水花。若不是大昭内部有人相帮,又怎能如此平静? 楚星摩挲着扶手上的龙头,他一直都明了,他这皇帝做得树敌颇多,但没想到李家会如此,竟然串联外邦。 楚星垂眸,沉思许久。 他起身,出了殿门,命步辇去坤宁宫。 城月正在窗下学写字,一抬头,从窗户里远远看见楚星过来。即刻扔了笔,和他招手。 “楚星,你来啦。” 她已经怀孕快六个月,身子越发笨重,且肚子比常人的要大一些,连跑动都已经十分困难。 城月从房里踱步出来,扶着肚子,快步往楚星身边来。楚星比她更快一步,稳稳扶住她,皱眉道:“我会走向你的。” 城月撇嘴反驳:“那也不能全是你走向我,要一起的嘛。” 她理直气壮。 楚星被她说得笑起来,“好,月儿说得对。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最近因为水肿得厉害,很不舒服。楚星有空时,会给她揉腿。 城月笑得露出牙齿,“好多啦。” 楚星扶她进门去,让她在榻上坐下,替她脱了鞋袜。城月的脚水肿得厉害,楚星看着,又蹙眉。 “早知如此,不让你生孩子了。”他喃喃自语。 城月抱住他脖子,摇头:“不,要生的。” 楚星看她这样,又笑:“好,就生这一个。” 城月腿被他攥在手里,轻轻地按摩,这是杨太医教过的手法。 “那,要是生个女儿怎么办?”经过这么多时间,她们都在说,最好生个小皇子,因为小皇子能继承皇位。 如果她生一个女儿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她自己纠结起来,却听见楚星说:“女儿好,女儿会像月儿一样漂亮,一样可爱。” 他从小腿,替她按摩到大腿,又换另一条腿。 城月低着头,“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那没人继承皇位了,楚星要跟别人生吗?” 她睁着大眼睛,楚星嗔瞪她一眼,“什么话?哪有别人?那就给我们的女儿继承。” “啊?这样可以吗啊?”城月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可以?”楚星语气寻常,放下手,但没把她的腿放下去,仍旧放在自己腿上。 “月儿不能这么想我,怎么会有别人呢?”楚星看着她的眼睛。 第71章 日影西 快到五月, 天气日渐地热起来,春衫又要换夏衫。因为怀孕,城月近来容易出汗, 动辄就出汗,动起来很不方便。她干脆瘫着, 由宫女们伺候着扇风。 她每日要午睡, 殿中除了一个打扇子的小丫头, 便再没人。 窗户支楞着,透出丝丝缕缕的凉风。城月翻了个身, 呼吸平稳。 打扇子的小宫女捂嘴打了个呵欠,眼皮耷拉下来,很快没了精神,也趴下来,很快睡着。 万籁俱寂, 只听见窗户咯吱一声, 被人打开, 又人影从窗户闪过,落在房间里的地板上。 来人正是伊尔, 伊尔在房间里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中。 她打开盖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纸包中是白色粉末,顺着杯壁洒进杯中。 伊尔搅了搅,面上闪过一丝阴森的笑。 这是她们南楚特产的蒙汗药,人吃下去, 一开始只会打哈欠,旁人以为她只是犯困, 但等到睡过去,必定会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等到了夜里,她喝下这茶水,伊尔就会过来把人带走。 她如此想着,看一眼那熟睡着的女人。这女人分明长的也不如她,真不知道楚星喜欢她什么? 伊尔的时间不多,很快听见脚步声过来,她一闪身,又从窗户翻出去。 脚步渐近,是彩蝶端着酸梅汤过来。 她见两人都睡着,又皱眉,轻声叫醒了那小宫女。 “你怎么也睡了?” 小宫女揉眼,认错:“对不起,彩蝶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困,就睡了过去。”她强迫自己睁开眼,打起精神来。 彩蝶叹了口气,接过扇子:“你下去吧,我来伺候就好。” 小宫女谢了她,退出门去。 彩蝶看向城月,城月这一觉已经睡了一个时辰,还没醒。眼看着外头太阳都要 落下去,彩蝶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上午陛下来过,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又匆匆地走了。 彩蝶看着城月的睡颜,她永远是这样,对谁都很信任。彩蝶长叹一声,她一点也不知道,城月到底是不是她妹妹,她脑子里产生过很多大胆的想法。 比如说,带城月走。 彩蝶始终不信任陛下,她害怕城月会受到伤害。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城月并非她亲生妹妹,这一切又当如何呢? 她时刻处在这种犹豫和纠结之中,难以抉择。 城月眼睛睁开,只一条缝,还没清醒过来。这一觉睡了很久,她嗓子很痛。 “想喝水。”城月撑起身,目光有些呆滞。 彩蝶起身去给她倒水,不知道是不是水不干净,倒出来的水有些浑浊。彩蝶多想了想,还是把那一壶水给倒了。 毕竟城月有孕,还是不能冒险。 彩蝶叫雪蕊去另取一壶水来,倒了一杯给城月。城月喝得急,被呛到,咳嗽起来。 彩蝶替她拍背,“慢点喝。” 城月揉了揉眼,看着外面的日光,问:“什么时辰了?” 彩蝶报了时辰,城月从床上下来,她睡了太久,这会儿没什么力气,被彩蝶和雪蕊搀着起身,行至院子里透气。 这会儿阳光还有些晒人,彩蝶与雪蕊扶着她走了一圈,又回到房内。 城月清醒过来,问:“楚星还没回来吗?” 雪蕊点头:“是呢,不过应该快了,娘娘您别急。” 城月哦了声,头趴在桌上,又问:“晚上吃什么?” 彩蝶和雪蕊相视而笑,“娘娘想吃什么?” 城月说:“都想吃。” 俩丫头又笑,先前彩蝶端来的酸梅汤还在,城月喝了半碗,还是酸得牙疼。 她最近疯狂想吃酸的,又完全吃不了,很是难受。 几个人说着话,便听见来人报,陛下驾到。 城月一听见楚星的名字,皱着眉出门迎他。 楚星比她走得还快,快一步接住她。看她还苦着张脸,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问怎么了。 “好酸。”城月略带哭腔,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酸梅汤太酸了,可是我想喝,怎么办呜呜呜?” 楚星哭笑不得,放她在榻上坐下,拿过她已经喝了半碗的酸梅汤,自己尝了一口。 楚星对酸的承受度尚且可以,他喝了一口,觉得还行。城月眼巴巴地看着他,楚星低头,一掌捧住她的脸,凑近了,渡给她。 舌尖相碰,唇齿交缠。 楚星依依不舍放开她,“还酸吗?” 城月脸上还挂着泪,摇头:“不那么酸了,再吃一口。”她扯着楚星衣领,自己巴巴地凑过来。 日影已经西斜,只剩下一点,落在房里的墙上。墙上挂着幅画卷,画中是一位少女。画卷和日影痴缠,日影从画卷首吻到画卷尾,连同画中少女的脚背,也虔诚痴心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