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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这间宅邸,或许在皇甫复眼里,自己就是个一无所知的外来者,所以它才毫无顾忌的满口谎言,但这宅邸幽静、华美,众多仆从对老狐狸俯首帖耳,处处透着避世享乐又严酷的老狐狸精味儿。 皇甫复是皇甫家的狐狸祖宗,它最盛的年华必然已经久远,就连妖仆都穿着旧时的装束,他自己却刻意融入现代风格,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赵奇秋想注意不到都难,更别说那一番风致城的冬季将要来临,海公子要冬眠的鬼话,赵奇秋简直为它的想象力折服。 更别说这副被毁的画卷就在眼前,皇甫复到现在还能装下去,也是脸皮厚到某种境界了。 无论老狐狸先前说了多少谎话,这幅画,才是今天真正的杀机。 皇甫复脖子上的戒圈突然收紧,老狐狸大惊失色,嗬——一声倒了下来,角落里的妖仆见状,顿时四散奔逃,眨眼屋里就剩下了一鬼、一狐、一小鹿。 “前因后果,赶紧交代。” 皇甫复吓得魂儿都飞了,再不敢顽抗,张嘴就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 果不其然,老狐狸早年就认识海公子,两妖是故交,后来时代变幻,海公子也跟着消失,皇甫复本以为没妖能活的过自己,谁知海公子两年前突然出现,找到皇甫复,和它分享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宏伟计划。 而皇甫复自那时起,就经常被海公子带着出入门内世界,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这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老狐狸羞愧的低下头去:“活到现在,也只有这一门手艺看得过去……” 赵奇秋眯了眯眼:“只这一门,就顶别家无数手艺了。”他也是看到画才能确定,皇甫复针对的正是“典狱长”这个身份。 古书中曾有记载,江北人孟龙潭与朱姓举人客居都城,一日两人偶然走进一座小寺,寺里的和尚见到他们,便领他们在寺内参观游览。 途中朱举人在佛殿内绘制的精美壁画前驻足,眼前一群散花天女中,有一位垂髫少女,拈花而笑,眼波横转,欲语还休,比活人更美百倍千倍。于是朱举人注目良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想。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见殿阁重重,非复人世。” 正是“画壁”的由来。 这么高深古老的法术,赵奇秋今天也是第一次领教。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他不防备老狐狸,被画壁摄魂,肯定会困在其中,到时候即便他能出来,监狱肯定也闹翻了天。 上一次牛魔王趁乱越狱,这一次万一还有别的犯人呢?他可没有那么多毫针能继续亡羊补牢。 赵奇秋先前止不住的出神,想的就是这件事——监狱长不能被监禁,知道这个弱点的,原本只有川逾一个人,但这辈子川逾已经死了,这个秘密却还有其他人知道,这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拐着弯的拷问皇甫复,皇甫复却并不知道监狱长这个弱点,甚至对张抗等人的行踪都回答不上,明显是个被利用的局外人。这就和上辈子一样,川逾将这个秘密紧紧的握在手里,只像摆弄棋子似的摆弄其他参与者,这一次川逾不在,事情的轨迹却和历史惊人的相似,难道上一次,包括川逾在内,也只是背后那人一颗小小的棋子? 后腰被顶了一下,赵奇秋回过神来,对上幼鹿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由看看时间,对皇甫复下了一道禁制:“你意图迫害狱长,罪上加罪,原有刑期基础上再加一百年。另外,我原先敬你是长辈,和你家小辈也有善缘,所以对你算是放任,可你行差就错,此后想要安享晚年,是不可能了。” 赵奇秋今天跟着皇甫复过来,甚至顺着他的话答应,都是在给老狐狸机会,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皇甫复则第一次感受到戒圈真正的力量,几番下来恐惧的头都抬不起来,恢复了颤颤巍巍的老态,哪有刚才喝酒吃肉的快乐? 绝望之际,就听赵奇秋又道:“最后安排给你一件事,管好你的妖仆,要是外头有任何风吹草动,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就当你在害我,给你的狱里加酷刑,以及海公子那里有任何消息,都要立刻转达给我。” 皇甫复老泪纵横的答应了,只是赵奇秋眼里,这副模样已经没有任何可怜之处。 离开的时候,赵奇秋最后看了眼皇甫复的宅院,却无意中看到灯下一个熟悉的影子,探头探脑的望着刚才出事的后院。 那高高的马尾和纤瘦的身形,正是之前见过的举香少女,只是此时她的神情,十足阴沉,在灯笼的映照下甚至有些狰狞可怖。 赵奇秋心里一动,不由止住身形,藏身在了不远处的瓦片上。 在皇甫复的召唤下,妖仆一个个胆战心惊的回来了,她们急匆匆从少女身边走过,有的会给她一个眼神,但这些眼神也大多是怯懦的,就好像这少女跟她们身份不同,地位比她们要高一般。 少女目送她们回到后院,什么都没问,但等妖仆都走了,她独自一人,却流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好像很清楚今晚的来客已经脱困,皇甫复的计策则彻底失败。 这种仇恨的神态生动无比,赵奇秋原先觉得她像一个人,现在顷刻间就抓住了头绪,心底已经隐隐的猜到了答案。 更让赵奇秋满意的还在后面,少女还没离开,游廊上又小跑过来一个男人,这男人长相也是颇为英俊,是个妖仆,只是他跑动间一只袖口摇摇晃晃,竟然少了一只胳膊。此时男人急的满头大汗,一看到少女就问:“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