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叶微婉这是第一次入宫，心里十分痒痒，总想看看这人人向往的皇宫到底有什么魔力，可碍于身边母亲的威压，也只敢用余光轻瞟，紧跟玲珑的步伐。 这次上巳节皇后娘娘在花时殿摆宴，逢年过节，宫里都会在中午摆宴，以示陛下的恩宠，若是可以得到恩旨入宫那绝对是值得旁人羡慕的事情。 玲珑一行人到花时殿的时候人还不多，娘娘们和王妃贵女们都还未到，不过也有玲珑认识的，是长康候的嫡女唐幼华。 “见过叶老夫人。”唐幼华过来先给文氏请安行礼。 “快快免礼，华姐儿越发标志了，婉婉，还不快来见礼。”文氏在外头，那绝对是最和蔼可亲的老夫人了，绝对不可能有半点凶神模样。 “唐姑娘好。”叶微婉屈膝行礼，她年纪尚小，家世又不显，见人都是要见礼的。 “五姑娘好，叶老夫人，小女有些话想与三姑娘说，还请您行个方便。”唐幼华也知道玲珑与叶老夫人并不和睦，只是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擅长的就是两副面皮了。 “好，你们女孩儿多聊聊，去吧。”文氏的笑容已然有些勉强了，一上来就想找大房的丫头，她怎么可能会好受。 唐幼华拉着玲珑到了一旁花亭里坐着，笑容娇俏，“玲珑姐姐，你可算到了，我可等了你有小一刻钟了。” “那可就是我的错了，下次再约，必定要早到些的。”玲珑亲自提着茶壶给唐幼华倒了一杯茶，“这杯茶权当我赔罪了。” “嘿嘿，玲珑姐姐，我听说今日皇后娘娘要给几个王府的世子公子挑选世子妃呢，也不知道选了哪几个，你说有没有你啊？”回回这样的节日，还不都是为了各家有适龄儿女的方便。 “可不许胡说，皇后娘娘并未与我父亲通气，这秦晋之好自然也要结的你情我愿才好。” 就算是陛下赐婚，那一般在赐婚之前也是会过问双方的，除非是不得不这样，譬如和亲公主嫁给皇子这般的，那必定是没有什么好商量了，其余贵女家的皆是会询问过的，也免得结亲结出仇，弄得陛下娘娘面子上也不好过。 玲珑虽然到了议亲的年龄，可父亲远在北疆，父亲不发话，皇后娘娘是不会给她定亲的，京城无人不知，玲珑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宠爱非常，如若不是陛下无子，就是太子妃也当得，哪里会这么简单就出阁。 “说的也是，反正也不是我，我的家世，想必娘娘也瞧不上眼。”长康候一脉原本是长康公，也是开国功臣，不过这么多年，长康候日渐凋敝，建树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已经只想着如何保住这个侯爵，如若不然，下一代就该是伯爵了。 “何必妄自菲薄，你年龄尚小，急什么，京城众多好儿郎，嫁入王府又有什么好的呢？”这话玲珑压低了声音说这句话。 如今陛下无子，只得了一女，又到了这般年纪，人人私底下都传陛下这辈子是要断了香火，若真是如此，那势必要从旁支过继一个记到皇后娘娘膝下，众王府中的世子公子就是最好的人选，尤其是晋王，睿王和庄郡王，这三个都是陛下的亲兄弟，其次就是豫王和序郡王，这是陛下的堂兄弟，其次就不必考虑了。 这看着是为王府选世子妃，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这个运道坐上这世间最高的位置，谁又说的准呢？所以这些王府家的位置自然是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的，就算不能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那日后承袭了爵位，王妃郡王妃也是人人眼热的。 可玲珑却不这样想，但凡能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哪个又是容易的，谁不是踏着累累白骨往上走，争来夺去说不定落了个身殒的下场，谁又可知呢？玲珑可是最怕麻烦了，自然不愿意，能有多远就要躲多远。 “也是，我也无这般头脑，也就不想这样的事情了。” 年少时，谁不是想着得嫁一位有情夫郎，恩爱白首，可这还真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玲珑，这是在聊什么呢？”远处一位娇美华贵的女子走来，后边跟着众多宫婢，一瞧便知不是寻常贵女。 “见过公主殿下，给殿下请安。”玲珑和唐幼华不慌不忙的屈膝行礼，来人正是文德帝的独女，秀慧公主，出自贵妃娘娘膝下，陛下只得这一女，就算不是中宫皇后所出也是宠的没边了，最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过和玲珑的关系倒还算不错。 “快起吧，玲珑，本宫可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怎么也不入宫来找本宫玩。”秀慧公主拉着玲珑的手，格外亲昵，满脸笑容，一身绛紫色公主礼服端的姝丽无双，额间的红宝石衬的人更加艳丽，全然遗传到了贵妃的美貌。 “殿下，臣女也是脱不开身呢，臣女的哥哥每日给臣女布置一堆课业，臣女可头疼了，如若不然殿下哪日宣臣女入宫，这样臣女也可以少做些课业。”玲珑和她打着商量，眼神中带着狡黠。 “这个，玲珑，这本宫可就做不到，你又不是不知，你那兄长实在是是凶得很，连本宫也怕的很。”秀慧公主如今想起叶楼屿还有些打怵呢。 要说一个公主怕一个臣子也的确可笑，可又的确是这样，以往见过两次，只对视了一眼秀慧就移开了眼，这叶楼屿的眼神也太冷了，又是刑部的郎中，听说办起案子来心狠手辣的，传言呀传的这满京城有哪个不怕的？ “殿下，您就帮帮臣女吧？求求您了。”玲珑撒着娇，样子可爱。 不远处的叶微婉看的眼睛发热，公主一来就找叶玲珑，全然没有旁人，叶玲珑到底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全靠着家世，宽袖之下的手握紧了。 手臂被于氏推了一下，“婉婉，还不快点去和秀慧公主请安，要主动些，对你三姐恭敬些。” “娘，公主又不理我。”叶微婉是不太愿意去的，这样过去不是讨人嫌吗？ “去，你不主动，还想公主主动找你？你是什么身份，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吗？”于氏也是恼怒，这般时候了，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这可不行。 “是，女儿知道了。”于氏的训斥让叶微婉清醒过来，提着裙摆过去，“臣女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秀慧公主正和玲珑聊的起劲呢，乍一下被打岔，有些不高兴，不过并未发怒，瞧了一眼，“玲珑，这是你五妹妹？” “是，这是臣女的五妹妹，叶微婉。” “既然是玲珑的妹妹，那就免礼吧。”秀慧公主抬了一下手。 叶微婉咬牙起身又向玲珑问礼，“见过三姐姐。” “嗯。”玲珑点点头，她和府里的几个姐妹关系一般大家都知道，毕竟嫡庶有别，玲珑的身份地位都和其他姐妹不一样，关系好才怪呢。 随后叶微婉站在一边，低着头听玲珑和秀慧公主几人聊天，半句话也不敢插嘴，委屈极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呢，可此刻却只能咬紧牙关。 又过了一会，贵女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有晋王府的端玉郡主，淑敏长公主府的凝玉县主，还有庄郡王府的文珠、慧珠、兰珠三个县主，睿王府的若烟县君等等。 很快玲珑身边就聚到了一群少女，众人聊的都很欢畅，在这几个王府中，定国公谁都不亲近，所以谁也不敢得罪，就算不能拉拢，也不能让他倒向别人的阵营。 定国公是难见一面了，那定国公的嫡女，自然要好相待，这可是男人家的大事，女人也不敢坏了事情，只能依言去做的。 叶微婉站在一边，险些就要出去晒日头了，心里起起伏伏的，已经酝酿着恼意了，可这宫里，哪里有她发火的地方，只能忍着。 好在没有过多久，她终于不用尴尬的站在一边了，贵妃娘娘到了，众人又过去请安。 正热闹的时候，门房唱报:“皇后娘娘驾到！” 第7章 这一行人都停下了嘴上的话，遥望着大殿门口蹲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的仪仗进来了，皇后穿了金红色的礼服，只肖那般高贵典雅的红色，就足以艳压群芳，再加上头上戴着的九头凤冠，每一粒宝石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作为国母，容貌不仅仅要一等一的好，气质也是最好的。 梁皇后出生的梁家也是跟着先帝打下江山的，如今的建极殿大学士就是梁皇后的祖父，极受陛下的恩重，无人敢不让梁家三分薄面。 梁皇后又是梁家长房的嫡长女，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出生这样的家族，从一诞生就注定了这一生不会太平凡，这不及笄之后就与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定亲，册封为太子妃，之后陛下登基，直接掌六宫，做了这天下的国母。 可以说梁皇后是一生顺遂的，唯一要说遗憾的一点那就是无子，年轻的时候也怀过两次，却没有留住，之后就再也没有传来好消息，一生无子还能稳坐后位，也是一个手段厉害的。 不过陛下本来也只得了一个秀慧公主，说起秀慧公主，贵妃娘娘原本也是可以和梁皇后比肩的人物，齐贵妃的祖父也是内阁大臣，原是文华殿大学士，和梁皇后祖父一同辅助陛下，只不过齐贵妃祖父早几年仙逝，如若不然，齐贵妃倒是可以和梁皇后争一争这后位。 可如今，也不是说就没有机会了，不到死，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走。 可不管如何，梁皇后还是皇后，就是齐贵妃在此刻也不得不低头，等待着梁皇后的吩咐。 “都免礼罢，今日是个好日子，大家也别拘束了。”梁皇后轻轻抬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仪态，稳坐后位快二十年的人物，哪里简单的了。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比方才都低调了许多，谁都不最先出风头，这个时候出的风头好倒也罢了，若是不好万一被谁惦记上那就糟了。 原以为皇后娘娘会直接入殿，这样大家也跟着进去就是了，谁知道皇后娘娘在原地站了一会打量一圈，今日的贵女夫人们个个皆是花枝招展的，打扮的得体周到，生怕误了这场盛宴，唯独，梁皇后停下了目光，瞧见了玲珑头上的珠钗，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玲珑丫头，来本宫身边。” 梁皇后这一句，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放到了她的身上，这一次上巳节来了许多之前不能进宫的贵女夫人，不熟悉的都在想定国公的嫡女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皇后娘娘头一个惦记她，经常入宫的则见怪不怪了，梁皇后每每都要召叶玲珑说会话。 玲珑连忙上前，低头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你这丫头，许久不见，规矩越发好了，快到本宫近前来，让本宫看看玲珑是不是更标致了。”梁皇后招了招手，到了近前才看清楚玲珑头上的珠钗，是她所赐的不错，只不过这些本意并不是赏赐给她的，她原以为叶家是个拎得清的，看来也不尽然。 “皇后娘娘才是母仪天下，是玲珑须得学习的榜样呢，娘娘越发好看了，站到娘娘身边，玲珑便觉得羞愧呢。”玲珑这样的场景也经历不少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只需化身只会夸夸夸的小姑娘就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这珠钗是本宫赏赐的？”梁皇后抬手摸了一下。 “是呀，臣女还未谢娘娘赏赐呢，这不戴入宫来给娘娘瞧瞧，好看吗？”玲珑笑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梁皇后叹了口气，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看，玲珑丫头长的这般好看，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儿郎呦。” “玲珑还小呢，娘娘就别打趣臣女了。” “哈哈哈，好，还是一个面皮薄的，今日你的几个姐妹也都到了吧，到本宫前面来瞧瞧吧。”梁皇后站的地方是在阴凉处，其余的人都是在附近的阴凉处站着，可偏偏梁皇后的前面是大殿的空旷处，日头正晒着，他们可不能像玲珑一般站到梁皇后身边。 可即使这般，还是要去的，叶微婉听到这一句话，心里紧了下，梁皇后一进来就招呼玲珑，她们也是因为玲珑才得召见，可真是一个笑话，不过此刻可不是任性的时候，文氏连忙带着几个丫头过去。 “臣妇携孙女拜见皇后娘娘。”文氏这般年纪，在家里作威作福，在梁皇后面前还不是得乖的像只鹌鹑。 梁皇后没有开口，只在看见叶微婉头上珠钗的时候顿了顿，脸色微变，原本应该戴在玲珑头上的那只垂丝海棠花钗，此刻却服帖的戴在了叶微婉的头上。 那只垂丝海棠花钗是地方上进贡的贡品，十分精致，想着这个年纪的女孩戴正好，若不是自己没有女儿，必定要留着的，想着玲珑长的标致，戴上必定锦上添花，这才赐了下去，也没有特意交代是给玲珑，可若是真的晓得自己的地位，叶家之内，还有谁更配得上这只海棠钗呢？ 整个叶家，若不是有定国公和叶楼屿，其他人不值一提，也不会为人知晓，梁皇后是嫡长女，自然也瞧不上那些庶出的。 “免礼吧，那戴着海棠钗的姑娘是老夫人的几孙女啊？”梁皇后不动声色。 “回娘娘，是臣妇的第五个孙女，叶微婉。”文氏瞥了叶微婉一眼，心中得意，果然自己的孙女还是出色的，皇后娘娘一眼便瞧中了。 “臣女叶氏微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叶微婉怀里揣着小鹿勉强镇定的行礼，心里也是得意的，这么多贵女，她也是皇后娘娘点了名的。 梁皇后也不叫起，“你头上那支垂丝海棠钗原本是贡品，本宫就想着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戴着最是好看了，原本是赏下去想给玲珑的，玲珑这般玉雪可爱，戴这钗最是好看，谁知道玲珑竟然没有瞧上吗？” 这话说的可就妙了，也没有直接说叶微婉抢了玲珑的东西，只说玲珑瞧不上，可原本是该在玲珑头上的东西，却在叶微婉头上，怎么想都有些微妙呢。 梁皇后又说玲珑戴着才好看，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偷笑了，心想这国公府内也不是表面上看的和睦呢，连皇后娘娘赐下去的东西都能任由大房之外的人随便挑选。 叶微婉蹲的脚都发麻了，脸涨的通红，头上的那只珠钗似有千斤重，像是要把她压弯了腰，她只是觉得这支钗好看，才先挑了去，谁知道会被梁皇后惦记，梁皇后的意思不就是她抢了玲珑的东西，她配不上这支钗吗？此刻满心的怒火怨气没处发泄，只能咬牙忍住。 “原来这支钗竟是娘娘所赐吗？玲珑并未瞧见呀。”玲珑满是疑惑，装的恰到好处，不过她也的确是没有见过，还真挺好看的，若是自己瞧见了，定会选的。 “哦，原来是本宫冤枉了玲珑，看来叶家五姑娘的规矩要教教了，既然玲珑现在知道了，可要它了？”梁皇后这意思是若是玲珑想要，便要从叶微婉的头上硬生生摘了下来吗？ 被梁皇后训了一句规矩不好，那可就难办了，以后还有谁敢娶这样的姑娘？文氏都险些没有站住，被张嬷嬷从后面扶住了，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支钗，却落得如此下场呢？ “娘娘，既然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玲珑可是不要的，如若不然，娘娘再赏赐些更好看的给臣女罢？”玲珑瞥了叶微婉一眼，她已经要站不住了，这么久了梁皇后也没有喊她起来。 “哈哈，你这丫头，尽惦记着本宫的好东西，这样也罢，五姑娘起来吧，既然玲珑瞧不上，那就赏赐你了。”梁皇后这话可就诛心了，叶玲珑瞧不上的才赏赐给叶微婉，不就是说叶微婉远远不急叶玲珑，只能用她剩下的东西吗？ 叶微婉心高气傲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只能忍了，眼睛都红了，却不敢被人瞧见，生怕被梁皇后看见了厌烦，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打掉牙齿和血吞，还得谢恩，“臣女谢娘娘赏赐。” 其余人都乐得看热闹，站的远些的，并不是很懂，这梁皇后一边喜欢叶家的三姑娘，却又如此的不给叶家的五姑娘面子，向来温和的梁皇后少有这样的时候呢。 这有人就解释了呀，五姑娘出自叶家四房，四房是庶出，在朝中也是靠着定国公的恩荫才得别人给几分面子，梁皇后可是不需要给什么面子的。 叶微婉头一次入宫，无甚好的闺友，大家都是看个热闹。 梁皇后将满场变化看入眼中，笑了笑，“正好玲珑也说想要个赏赐，既然如此，玲珑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定时发布了，来晚了，本章发红包↖(^w^)↗ 第8章 玲珑听到这句也是愣了一下，这赏赐就赏赐，怎得还有旨意？只光是一个赏赐也用不着如此大的阵仗吧？ 能用的上旨意的就只有陛下，太后和皇后的懿旨，那这一次是陛下的，还是皇后的呢？不管是谁，先跪下总是没错的，因是旨意，在场的诸人都要跪下的，一同聆听旨意。 梁皇后身边的潘嬷嬷从后边宫人的托盘上取下圣旨，“定国公叶氏未晞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氏性行温良……念在定国公叶正元为国征战多年，其女二八之年，册为县主，封号昭宁，食禄三百石，钦此！” “臣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玲珑叩首谢恩，竟然是册封县主，如此大的事情事先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