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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悯小时候生得嫩,粉团子似的,旁人常把他认作韩家二孙女儿。 被认错的次数多了,韩悯也烦。 有一回又有人问他,他烦了,便说:“对,我是韩娇娇,韩家的二孙女儿。” 此后许久,家里人还时不时会提起这件事。 闹不过“韩娇娇”撒娇,老人家最后抿了一口参汤。 韩悯再同爷爷说了两句闲话,便端着参汤,走出房间。 洗漱之后,抱着木盆与巾子回了自己房里。 冬夜寒冷,韩家兄弟常挤在一块儿睡。 他回去时,韩识正拿着一册书,韩佩歪在大哥身边,听他说故事。 韩识头也不抬,对韩悯道:“地上多冷,还不快点过来?” 韩悯放下木盆,将外裳挂在衣桁上,从榻尾爬上去。 韩佩伸手要抱:“二哥。” 韩悯抱了他一下:“回去盖着被子。” 他掀起兄长韩识盖在腿上的毛毯,隔着裤脚,戳了戳兄长的腿。 “我这几天不在,没人给兄长揉腿了。” 韩佩扭股儿糖似的往他怀里钻:“我给大哥揉了。” 韩识点头:“嗯,佩哥儿给我揉了。” 韩佩用得意的眼神看向韩悯。 求夸奖。 韩悯笑着道:“乖,等二哥抄完了书,带你去买麦芽糖吃。回被子里裹着,二哥给哥哥揉揉腿。” “好。” 韩悯低下头,帮韩识揉腿。 手法是桐州城里一个老大夫教他的,倒也不是什么神奇方子,就是活血。 韩悯要是在家,每日夜里都给兄长揉,揉了快有两年。 韩识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道:“爷爷喝汤了?” “嗯。” “还是韩娇娇有法子,旁的人劝,爷爷根本不听。” 还没来得及说话,韩佩眨眨满是疑问的眼睛:“韩娇娇是谁?” 韩识忍住笑,佯正经道:“是你二姐。” 韩佩愈发摸不着头脑:“我二姐?我二姐是谁?” “是韩娇娇。” 韩佩想不明白,又看见韩识与韩悯偷笑,有些生气。 “你们有秘密不告诉我。” 韩识与韩悯对视一眼,韩识道:“你快告诉他,他都生气了。” 韩悯低下头:“我不说,我说不出口。” 韩佩瞪着眼睛,抓着韩悯的胳膊晃了晃:“二哥,我和你比较熟,你告诉我。” 韩识咳了一声:“你怎么就跟二哥比较熟了?” 韩佩振振有词:“我一出生就认得二哥了,而且照着排行来说,我自然是和二哥比较熟。” 韩识便道:“你二哥也一出生就认得我,而且你二哥今年十九,你才五岁,我认识你二哥十九年。我和你二哥更熟。” 这样一打岔,韩佩也忘了韩娇娇的事情,掰着指头算了算年份。 韩悯十分疑惑:“为什么要争这个?” 再说了一会儿话,韩佩躺在榻上,咧着嘴流口水,已经睡着了。 韩悯把毯子重新盖在兄长腿上:“兄长也睡吧。” 韩识问:“又要去抄书?” 韩悯下了地,披起衣裳:“就抄一会儿。” “早点回来睡。” “好。” * 韩悯夜里少眠,总是腾出时间来写字。 这回要抄的书是大部头,要写的话本也还没写,已经耽搁了十来日,必须加快进度。 这几天天冷,韩悯都窝在家里写字。 烛光昏黄,在纸上小心地落下最后一笔,韩悯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韩佩坐在他身边,伸长了脖子去看:“二哥,你写完啦?” “嗯……还差一章。” 韩佩瘪了瘪嘴,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些沮丧。 韩悯笑笑:“今晚就能写完,明天就带你去买糖吃。” 韩佩点点头:“二哥慢慢写,我不馋,我一点都不馋。” 韩悯指了指他的嘴角:“可是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韩佩连忙伸手擦嘴,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跑走。 屏风隔开烛光,韩识见他过来,掀开帐子,朝他招招手。 “你二哥还不睡?” “二哥说还有一章。” “好。” 韩佩爬上榻,盖上被子躺好。 想到二哥说明天带他去买糖吃,忍不住咂了砸嘴。 韩识亦道:“你流口水了。” 韩佩再摸了摸嘴角,发现自己又被骗了,气得拍了一下床,扭过身去不理他。 瞧瞧,人家这才是亲兄弟呢,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哼。 屏风外边,韩悯揉了揉手腕,拿起笔,继续写字。 许久之后,红烛烧短一截,韩悯放下笔,扭了扭脖子,抬头望着房梁。 忽然簌簌两声,房梁上陈年的积灰掉落下来,正好扑在韩悯面上。 韩悯捂着眼睛,还没伸手揉两下,只觉得地动山摇,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檐上瓦片落下,哐当几声响。 里间的韩识警觉,反应得快,大喊了一声:“韩悯!” 韩悯回过神,才知道这是地震了,顾不上被迷花的眼睛,冲到里间。 韩识将迷迷糊糊的韩佩抱起来,递给他,却道:“去找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