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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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被拘留了,可能被遣返。够吗?不够再加点。” “什么罪?” 许昌源也不遮掩,“偷窃,吸|毒,诈骗。” “谢谢。” 听出来她心情又不好,许昌源油腔滑调和她开玩笑,“谢什么,她自己作的罪,又不是我们给她瞎编乱造的。”他声音轻松,“不过要是不满意我们也可以给她造点,全凭你吩咐。” “不用了,让她保护好别人的隐私,”她说的是那些已经受害的女孩,卫惟又给他道谢,“谢谢。” 没精神到开始和人客气,许昌源不太喜欢她这样,又笑,“咱们谁跟谁,小事一桩,你原来不也大晚上从伦敦开车到费城去接我。” 他们多年好友,卫惟也愿意说笑,“你当时醉得像条狗,归辽说我要不去你得被人捡尸。” “那女人好意思说我?”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许昌源又和她说,“马少晔追你呢,你们学院都知道了。他说他要为你遣散后宫,重新做人。” “追我的多了。你不用每个都来和我说一说。” 感觉那些人都太闲,只知道情情爱爱不做正事。卫惟根本没正眼看过,倒是天天听别人说自己的八卦,什么马克给她放了大气球,什么菲利普公开演讲说她是他的缪斯。 现在还有传闻改过自新为她折服的马公子,布伦达已经和她说了许多,说是捧着玫瑰去了她的学院里大肆宣扬。 但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根本就没看清过马克菲利普的眼珠是蓝是棕,也没在意过所谓“马少晔”到底是哪个少哪个晔。 莉莉安被处理了,卫惟没让许昌源等人难做,自己暗地里打电话说要追究。追究那个姓马的。 她一向低调不为人知,但说一句话就管用。正在追人的马公子不知为何突然安分,消失几天说是被家里召回。 卫惟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不时也和朋友聚会谈笑,看不出一点那天发脾气的可怕样子。 —— 这里是学校附近的一家街角咖啡厅。老板煮的咖啡和亲自做的慕斯很出名。 卫惟随意翻了翻瘫在桌子上的专业书,密密麻麻的注解看得她眼晕。看不下去了,卫惟端起杯子来喝了口咖啡,身体原因她不能常喝咖啡,偶尔的一次两次算是解馋。 今天这杯太浓了,卫惟又往里加了颗方糖。白色糖块很快溶解,一杯咖啡被她喝得干净。 毫不留恋合上那本精装厚书,卫惟走到柜台前和老板告别,抱着书走了出去。 她刚出门,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进门。女孩约莫十□□岁,杏仁眼,长卷发,灵动狡黠。 应灿坐到卫惟刚才坐过的位置,从店里的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翻了翻是意大利文,她没看懂这是什么书,倒是之前有个意大利同学教了她几句,现在看见了。 “tra moglie e marito noere il dito.” 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吗?应灿问自己。 知道啊。她在心里自问自答,不要插手夫妻之间的事。 手指在硬板描金封面上摩挲,小姑娘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又怎么样?她专/制/独/裁/残/暴统治的大哥不知道啊。 这是她上完课就跑来普城的第四天,她对卫惟很熟,卫惟却没看见过她。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说好的和她做朋友,人家都不认识她。 还有什么照顾她,应灿真是觉得应仰脑子是不是坏了,他确定这样一个独立有能力的姐姐需要她照顾?要是以后卫惟反过来照顾她,应仰会不会拧断她脖子再把她的尸体扔到南非去和亲。 应灿下意识后脖颈发凉。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是她没骨气,为了4%的股份要帮暴君哄老婆。 现在整个应家都知道他们早有当家主母,不是那个姓闫的,是应爷自己的心尖人,姓卫。 而应灿应该是最早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应家前的大年夜,应仰开车去见的人。或者是在更早时候二叔的生日上,应仰转性和她说过的人。 应灿没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没想到,可怕的暴君应仰还挺长情。感叹完又是唏嘘,她倒是还应该感谢卫惟,因为卫惟,应仰给了她翻身机会。 应灿作为应家二小姐,空有其名。她是应家大爷应左为和第二任太太杨雪芯的女儿,不过六岁,两人离婚。 应左为在外面有数不清的情人和私生子,没尽过父亲职责。杨雪芯和他是商业联姻,离婚后毫不留念,潇洒飞去澳洲,一年到头给女儿的只有各样节日和生日礼物。 同父异母的大姐应莱美艳心狠,堂哥应仰是应老看重的继承人,小小年纪被培养得不好亲近。应家是没有人情味的魔窟,讲究适者生存。 母亲杨雪芯很早就和她说过这些。母亲问她应莱和应仰是谁。她说是姐姐和哥哥。 杨雪芯说,应莱是应老看来出自应左为之手的失败试验品。而应仰,是应右为交给应老的罚款,是沈曼华的保护费。 所以他们只能听应老的话。应老让应莱嫁人,应莱二十岁就要嫁人。应老让应仰担重担子,应仰就要担重担子。 应家不是人呆的地方,加之杨雪芯想用母爱弥补她,应灿在十三岁那年随杨雪芯去了澳洲。 温暖和爱在人看来界限不同,杨雪芯认为养她就是爱她。不过几年,杨雪芯和澳洲华人结婚,对方家族庞大,有儿有女,应灿毫无依靠。 她十六岁就独自在美国读书,平时钱多的花不完,又随时会身无分文。 直至不久前,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有两个:换个身份成为继父的三女儿,和她没见过的白种男人结婚。或者是,回到应家,和南非一个拥有金矿和钻石的家族联姻。 真他妈可笑。应灿比常人知事早,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等到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想挨个给他们一刀。 她拒绝了白种男人,因为她的抚养和人身权都在应家。她也不想要什么南非金钻,她诅咒应老早早归西。然后她跑了。 跑有什么用?应仰多厉害,照样被应老的人折腾。应灿也很快被抓,几个人把她关在旅馆里不允许别人接近。他们等着主家来人。 来的是应仰,应仰亲自来接她。 阴暗的小房间里,应灿躲在一角。不远处是她面无表情的可怕的大哥,门口是大哥带来的人。人高马大的保镖站满了楼层走廊。 那里是个美国西部的偏僻小镇,人都讲求生存法则,从不多管闲事。旅店主人甚至很欢迎他们,因为他得到了不菲报酬。 多年不见应仰,他已经从桀骜冷淡的少年变成了狠戾无情的男人。应灿看着他不敢说话,能说什么?叫他大哥求他放了她?和他求情拉他统一战线? 应灿从小就怕他,现在是更怕。听闻他过得也不怎么好,谁知道现在应仰的心理又扭曲成了什么样。 房间没有亮光,兄妹两个隐在对角线的黑暗角落里。一个是怖人阎王,老神在在坐在破沙发上,好像坐的是铁王座。一个在瑟瑟发抖,缩着身子不敢抬头,怕死得太早。 安静中有人敲了敲门,恭敬给应仰报告已经处理好。 什么处理好?应灿已经傻了。有人被灭/口了?下一个是她?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应仰做得出来。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应仰摘下皮手套看她,应灿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应仰把一份合同书扔给了她。 应仰一瞬间佛光普照,阎王都成了救苦救难的地藏菩萨。 应仰说,“4%给你。我有条件。” 条件是我去南非和亲。应灿正这样想着,又听见应仰说,“你去普林斯顿找一个人,替我去陪她照顾她。” 他给她看了一张照片,拿照片的动作轻柔到应灿觉得应仰是被人假冒的。 应灿已经被冲击到结巴,“爷...爷....” “你不用管。” 她又问,“外...外面有爷爷的人....” “处理了。” 有股份傍身就有底气,应灿也知道应仰在慢慢架空应老。严谨点来说,是应仰为了一个女人,扳倒了应老,攻占了应老的不败帝国。 咖啡都放凉了,应灿的思绪被拉回来。起初觉得是个好差事,后来想明白才知道不是。 应仰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心尖人肯定不是小白兔,能毫不惧怕应仰还对他不理不睬的人,肯定和他旗鼓相当。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那位姐姐看着就不好相处。孤、傲、高、冷,全占了。面无表情的时候和应仰一模一样。 应灿把书放回原处起身离开,觉得任重道远要从长计议。 结果太奇妙了,可能是老天爷怜悯她。 —— 卫惟闲来无事在街角书店找书,闭着眼随机拿了一本,这家有很多中译本。卫惟也凑巧了拿到了中文版。 书名是《查令十字街84号》,掀开一页有一句话:“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注) 书信形式,卫惟感兴趣,走到休息区去看书。看了一会儿,听见老板在叫她。 卫惟从书中移开眼冲老板看去,老板和她很熟,说道,“下雨了,帮我关下窗户。” 卫惟起身去帮她关窗户,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拿着书和她说,“我走了。” 刚走几步又被叫住,老板归辽扔给她一把伞,“淋成落汤鸡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开车来的。” 门已经打开,大雨的潮气扑面而来,湿漉漉的感觉里,卫惟笑得自在。 归辽也抬眼看她,不正经道,“那你看看街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有老爷爷老奶奶就把伞给他们,有小帅哥就把他捡回家。”她耸耸肩还吹个口哨,“今夜大雨,祝你快乐。” 卫惟抬手拨了拨门口的指示牌,临出门前又回眸逗人,她慵懒调笑,“楼上有个强壮流浪汉,那我祝你快活。” 雨幕里道路都看不清楚,好在街道已经空旷无人。豆大雨珠砸到柏油路上,整齐绿植随雨摇晃,这场景竟然有种动中带静的美。 归辽给的伞和那本书一起安静躺在副驾上,卫惟沿路慢慢开车,突然觉得归辽的提议也不错。 可惜,卫惟看看周围撇撇嘴,没有老爷爷和老奶奶,也没有等待救助的小帅哥。她又仔细看看,倒是有个运气不好小姑娘。 应该是刚买完东西突逢大雨,购物袋里都灌满了雨水。避雨的地方空间不大,风吹雨打可怜巴巴。 卫惟其实没想多管闲事,不是老爷爷老奶奶,也不是小帅哥。有手有脚的女孩,慢慢等雨停就是。 雨在这一会儿时间里越下越大,卫惟今天开的是敞篷车。在车里能感觉到雨点打在头顶金属盖上。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从后视镜里看看,小姑娘越看越可怜。 卫惟见不得别人可怜,她这些年情绪无常,却始终有颗善良待人的柔软心脏。她叹一口气,把已经开过去的车子掉头。 应灿今天没关注卫惟,她换了新住所,没饭吃了出来买便当。一时兴起跑得远了,没想到会遇上大雨。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结果她快乐了。 前方驶来一辆红色小跑,几乎是贴着路阻不留空隙的驶过来。应灿怕被溅一身水,没地方缩得往后缩了缩。那车倒是慢慢降速,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应灿一个人在外遇过好人也遇过坏人,有时好人和坏人更是随机切换,她意识琢磨不定,却躲也没办法躲。 应灿看着驶来的车,雨太大她看不清车里的人。 慢慢的,车在她身旁停下。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温柔妍丽的脸。 应灿一时紧张的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多眼熟的人啊,这不就是她大哥的心尖尖,她做梦都想认识的大嫂吗?! 卫惟拿了副驾上的伞给她,只笑笑示意并没有说话。雨太大,说话都听不清楚。 女孩好像被定住了,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卫惟晃了晃手里的伞,细白的胳膊和好看的手,连手腕的弧度都优雅美丽。 应灿快激动哭了,她不想要伞,她想要抱她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