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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所学十数年,孙夫人自是有能耐之人。 她进了帝帷半日,云恸终于进了连着两日来的第一口水米。 用了小半碗清粥,云恸半倚在玄湛怀中,因那凶猛的呕吐缓下,紧蹙多时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些,“多谢夫人了。” “臣妇惶恐。”孙夫人立在一旁,端庄的福了福身,脸上带着怡到好处的舒宁安然,让人见了便觉得心意舒展。 云恸这两日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不能进食,不能安枕,此刻帐内温暖如春,那折磨他多时的孕吐缓解,腹中纳入了些许温热的清粥,罪在那人宽厚温热的怀中,安、又踏头,只是须臾,他闭着眼便悄悄睡了过去。 玄湛将手中的小碗递与一旁的全安,仔细的替云恸擦拭了口唇,才转头压低了声儿道,“孙杨氏听旨。” 孙夫人一怔,孙敬轻轻带了带自家夫人的衣袖,孙夫人才下意识的顺着夫君跪地听旨。 “即刻擢封孙杨氏为内廷医官,官至四品,主司帝后安胎安产。” 帝王话音一落,跪在地上的孙夫人已经懵了,她……封了内廷医官?! 孙敬对此却是心中有数,先不谈帝王对这个龙子的期许,以帝王对小世子的在意,别说是封一个官至四品的女医官了,即便是封一个惊天的三品太医院女提点只怕都不是什么事儿。 云恸孕吐的情形缓下,本欲延迟回宫自是没有必要。 路上一番颠簸,对云恸而言,自是不能言语的大罪,好在回宫之后,在孙夫人的照料下,总算不是太受罪。 回了宫,玄湛只盼能好好养过这前三个月,能让那小人儿少受些罪,早早诞下这个顽皮的小东西。 秋日一日日凉了,冬已经不远了。 殿内燃起了火炉,殿门处竖起了高高的防风屏,窗棂罩上了防寒透明的宁纱绸,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温暖如春。 握着一只用温水温过的香水梨,云恸心满意足的坐在临窗前的软塌上晈了一口,另一只手握着书册,冬雪还未临,那人还准他这两日往这窗前坐,待雪来了,那人便不会允了,待他肚子大了身子重了,只怕那人连这殿门都不会让他出了。 这几日小苑中那株腊梅开了,他在这殿中都闻着那浓郁的香气,他一向不爱摘花入瓶,便想去苑中看看,那人一听,除了让他裹了厚厚的一身衣袍,还让福全拿了狐裘跟在他身边,三句离不开天凉,要仔细着凉。 轻轻拍了拍平坦的肚子,他忍不住失笑,之前还没怀上这个小顽皮时,那人便紧张不已,总说他身子骨根基差,表强内弱,一定要好好养,现在知道肚子里揣上了小顽皮,更是变本加厉。 一日三遍叮嘱,去早朝之前他若醒了要说,午间回来要说,午后去御书房也要说,晚间回来还会继续叮瞩,他竟不知,那人的性子会这般絮絮叨叨。 说也就罢了,他还下旨让这殿中所有伺候的都仔细记着,甚至连孙夫人也是。 孙夫人端着止吐的汤药进殿,见坐在窗前啃着梨的小贵人,转头对引她进殿来的内势道,“劳烦公公将药暂时先温着。” 内侍不敢怠慢,忙伸手接过托盘,将托盘上的药去温着。 孙夫人整了整色,缓步上前,“臣妇给云主子请安。” 关于这个少年的身份,这太极殿中是默认的帝后,孙夫人也是回了宫之后才慢慢知晓的。 帝后帝后,帝王之后,那是世间除帝王外,再难以企及的尊贵,这世间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尊享过,却落在这样一个轻轨无双的少年身上…… 云恸转头一见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夫人来了。”放下手中书册,也放下手中咬了一般的梨,“福公公,给夫人看座。” “谢云主子。” 福全将杌凳摆在离软塌不远处,引着孙夫人落座。 “云主子,梨性本寒,您身子偏凉,切勿多食。” 看了看手中还剩一半的梨,云恸握着没松,脸上有些涩然,“我记下了……还请夫人不要回稟陛下。” 孙夫人一怔……这分明是个还透着稚气的少年啊……她心中一突,他和陛下都如此在意期许这个孩子,若是……知晓,他能承受得住吗? 随着他腹中孩儿的时日渐长,他们都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可面对这稚气又期许的少年,她要怎么对他说出口? “……你确信?”握着朱批御笔的手僵在奏折上,玄湛僵立当场,半响之后才开口,那尊贵肃沉的嗓音又低又哑。 孙敬直挺挺的伏地磕了一个头,冷汗湿了满头满脸,浸下的汗侵湿了朝服的领子和后背,“微臣不敢隐瞒。” “你……夫人怎么说?” 紧握着的朱笔久悬不落,笔尖上积出的朱砂滴落,落于纸上,印染出好大一团刺眼的赤红,就像……当初那雪白的袍子和锦被,被那汹涌而来的血染成了漫天银白中的一株刺眼的红梅—般。 “微臣与内子诊断结果相同。” 在南苑时,时日尚浅,胎息不显实属正常,可随着时日一日一日渐长,胎息理应渐强,可这小贵人却怡怡相反,时日渐长,那胎息却逐渐减弱,胎息不稳,这本该是一日一日长大的孩子不但没长,反而越长越小——他也就罢了,可是他和妻子都得出同样的诊断结果,他便知晓,这小贵人这一胎,只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