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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德妃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察觉自家主子那难言的心思的慌乱无措,回宫这两天,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井然有序的安排,镇定知进退,果然是一等大宫女,非一般寻常人家的奴才可比。 反观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无论心性和行事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听闻调来她这宫中之前,是在寿康宫伺候先皇一个不受宠的太妃的,安分守己,没有半点越矩。接到她入宫的旨意,父亲匆忙间的安排,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内敛的贴身大宫女。 “去吧,瓶儿你随芷兰一起去摘些染露的桂花,明儿好做些桂花软糕,着人送去相府。”往昔中秋,她都亲手做糕点,今岁波折不断,已是没了心思,但是做些送去给母亲,至少让她安心。 “娘娘,今年还做么?明儿中秋都过了……” “做吧,迟一天送总比不送好,母亲惦记着呢。” 芷兰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采桂花。”说完,拉着瓶儿退出了暖阁,将这一席清静之地留给主子独处。 德妃靠回榻上,怔怔的望着这华美的宫室,眼中落寞丛生。 原来他早就走了…… 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那名动天下的云王世子,离京多年,难得回京,竟就这样悄悄的来去,这里没有他停留的人和事,所以这般悄然。 她心心念念想要见他一面,可是困在这牢笼之中,不能问不能说,甚至连探听一些那人的消息都不能,因为父亲不准,因为张家与云家再无半点关系,身为皇妃的她更是不能在这如狼似虎的深宫中流露出一点异样。 好不容易盼着能出宫,冒着连累整个族氏的危险去寻他,可是那人却早已离去…… 奢望着他会突然回京,是因为她的突然入宫,可到底是她痴心妄想! 她到底是对当年先帝的一时戏言奢望太过,父亲是,张家是,那让天下女子引颈而望的云家之妻,让父亲得意十数载,让天下女子羡慕,让她贪念半生,即便到了如今也不甘心,可是再多的不甘,最后也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啊…… 这禁锢着她后半生的高墙深院,她该如何是好?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提着提篮刚刚迈下台阶,暖阁中突然传出悲戚的痛哭声,瓶儿乍然大惊,撩起裙摆,折身就要往回跑,芷兰一把拽住她。 “芷兰姐姐!你放手!”瓶儿急得面红耳赤用力想要拽回自己的胳膊奔回暖阁去。 芷兰肃然的对她摇摇头,转头朝着殿门前候着的宫女太监,呵斥了一声,“都下去!” 门口的宫女太监听着暖阁中传出的哭声正面面相觑,就听闻芷兰的呵斥声,当下不敢停顿,转身匆匆步下廊梯。 行至芷兰跟前儿,微微福了福身,还未抬脚,芷兰的警告接踵而来。 “入了这永福宫,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管好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至于该说的不该说的,我相信你们个个都有分寸,无论出没出永福宫这宫门,让我听到一字半句议论,掖庭宫里有的是安置你们的地方!” 宫女太监听到掖庭宫,纷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恭敬的垂着头,领了芷兰的训斥,“是,奴婢知道了。” “都下去吧,闭了宫门,今儿娘娘身子不适,一概不见外客。” “是。” 将主殿中的宫女太监挥退之后,芷兰拎着篮子将瓶儿拽离了主殿。 “芷兰姐姐——”“娘娘此刻定然不愿我们在一旁,我们去摘花。”芷兰并不多言,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拽着瓶儿的手却十分用力。 “我……” “如若娘娘愿意让我们此刻在一旁伺候,方才就不会打发我们出来了。” 身为相爷唯一的掌上明珠,这位主子到底是被娇宠的过了些,如若她有外心,现在整个张氏一族只怕都人头落地了! “可是……”瓶儿还是有些不死心。 小姐打小就被相爷和夫人娇宠着,长这么大,除了被陛下强迫入宫封妃,就从没受过委屈,现在哭得那么伤心,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瓶儿,主子现在不是相府中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她现在是大胤皇妃。” “皇妃怎么了?皇妃就不是小姐了么!?”瓶儿有些不忿的瞪眼,“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知道该有多心疼,进了这宫里,小姐就没一天是欣喜的,早知道还不如不进这宫里来。” 相府中妻妾不多,相爷和夫人更是相敬如宾恩爱多年,妾室折腾了两年,瞧着翻不出大浪,又被相爷敲打过两次,这些年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府中没有多少后宅阴私,唯一的小姐又是先皇金口玉言指了云王府世子妃,平平顺顺没有丝毫波折,没成想到了如今,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 芷兰皱皱眉,“瓶儿,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说的这话,就足以让整个张家株连九族?” “什么?!” “你跟着主子进宫的日子不算短了,难道你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吗?”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芷兰垂眸理了理衣袖,“这是皇宫,不是相府,如果你还分不清轻重,连累了主子,连累了相爷,你又有几条命来赔?或者说你觉得你一条命能抵张氏一族几百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