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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子缓缓垂下,落在那孩子衣衫覆盖下的小腹……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玄湛——”云德呲目欲裂厉声怒吼出那让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人。 那年从京城去往西北的时候,离了熟悉的环境和人,小主子走了一路便哭了一路,那般小小的人儿,握着一枝干枯的桃枝,瘪着小嘴一边哭一边抹泪,不停的问他,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他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的阿湛哥哥……到了西北,他也整整哭了半月,渐渐的,小人儿好像是知道了,无论他怎么哭,他都回不到他熟悉的地方,也见不到他的阿湛哥哥,他渐渐才不哭了,只是依然惦记着他的阿湛哥哥,那枝被他拿了一路的桃枝,到了西北他就没有见到了,本来以为他丢了,后来才知道,他找了一方锦帕仔仔细细包好放在怀中,宝贝得睡觉都是要抱着的…… 可是,那让小主子惦记了这么多年的阿湛哥哥,如今却是如此待他……那人何德何能配让小主子这样对他?! 云德用另一只手狠狠抹了抹眼,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在榻沿,“小主子,德叔带你回西北!” 第89章 不想当怪物…… 云九难得没有阻拦云德,转身在榻后的轩杆上取了披风,回过身来,神色倏然一变,“云德——”云德抱着云恸侧过身来望向云九,微不解的蹙了蹙眉。 “小主子在流血!”他疾步冲过来,“主子!您哪里受伤了?!” 人好端端的在宫中,怎么会受伤?! 这些日子以来,小主子到底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受伤……”云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俯身将人放回床榻,探身一看,那月白色的丝织寝衣上浸染出一大片赤色的暗红,他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垂目看向怀中的孩子,“主子您……” 云恸紧紧抓着云德的衣襟,脸上的惨白越发深邃,浑身都在惊惧的颤抖。 云德想要退开,云恸却哭着抓着他的胳膊,“……德叔……” “主子……这……”云德一惊,转头对云九厉声大吼,“云九!快去找大夫!快去!”云九被他吼得一怔,下意识就往殿外跑去。 “德叔……”云恸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这陪伴他多年的人,他自幼便没了父母,云德对他来说,几乎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出了这等意外之事,他孤身一人在这深深宫苑中,举目无亲,满心的恐惧和害怕甚至找不到一个倾述的人。 无论他如何少年老成,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自落地起便命运多舛,如今更是遇上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哪里还能撑得住? 忍到现在才哭出来,已经是太难为他了。 “乖,乖,恸儿乖,德叔在呢,德叔在呢!”云德以为他害怕,忙俯身跪在榻前,“糊儿乖啊,德叔在呢,别哭……没事儿,别怕……” “德叔……” “别怕,德叔去给你找大夫,别怕,会没事儿的……他……他会好好的……”最后那句,云德的目光有些飘忽的落在他平坦的小腹上,说得异常艰难。 云恸胡乱的摇着头,近乎崩溃的哭着,“德叔……我不想……不想当怪物……” 一个好端端的男儿,竟能像妇人一般孕育子嗣血脉,他小小年纪,要他如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突兀,甚至残酷的事实真相?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像个异类,像个……怪物!或者确切的说,他就是一个怪物! 一个能像妇人一样孕子怀胎的男子,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他为了什么退让到这样的地步,可是到底又是为什么,竟然会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他平生并未罪过,可是为何老天竟要如此待他?! “不是!不是!恸儿不是怪物!咱们恸儿怎么会是怪物呢?”云德轻笑着安抚他,“不是,恸儿不是怪物,恸儿是这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儿,是王爷和王妃的骄傲,是守护大胤的战神云王的后裔,怎么会是怪物呢?” 云恸抿着唇,哭声被压抑着,却更是悲恸,“……” 看着他的模样,云德有些手脚无措,“恸儿乖……恸儿乖,德叔没有骗你!真的!恸儿你不是怪物……” 他咬了晈牙,“……恸儿你别哭,德叔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云恸却只是蜷缩着颤抖的身子,月白寝衣上赤红的印记渐渐蔓延得越发的宽了,云德看着,手忙脚乱,心慌意乱却不敢下手碰他,“主子——”“德叔,恸儿……恸儿不想当怪物……德叔,恸儿不想……恸儿不想……”他两只手掌相叠,死死压在小腹处,“恸儿不想当怪物……” “别!主子——”看他那般用力的死死压着小腹,云德吓得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手腕,阻止他伤害腹中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恸儿乖,快松手,快松手——”无论这是谁的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是不是违背伦常而来的,这始终是云家的孩子,是云家的血脉! 事已至此,云家血脉凋敝,小主子有了嫡亲的血脉,总归是一件好事…… “恸儿乖,你听德叔说,你先放手,你不是怪物,真的不是,您的体质乃云家先辈所传,主子,您先放手,别伤着他……” “主子,乖,听话,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