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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谁?”一共六只,伸出白又细长的手指,趴在潭边,望着殷淮梦。 楼冰说:“我喜欢的人。” 妖兽们都咧嘴笑起来,一口密密尖牙。 楼冰说:“不要吓到他,变得漂亮些吧。” 它们嬉笑着变幻眼睛的颜色,长出头发,给自己上身织一件小小的衣服。它们浸在水中,摇摆着鱼尾,和楼冰一起,期盼殷淮梦醒来。 “哥哥,他是不是很好吃?” “哥哥喜欢的人一定是最好吃的人!” 楼冰嘘了一声:“不,你们不能吃他。” “哥哥要吃独食吗?不行不行不行!上次妹妹带来的人类大家就一起分了。” 楼冰温柔地说:“我也不吃他。” “那你带回来干嘛?” 楼冰说:“他和一个人在一起呆了百年,说爱他;我想,我和他在一起呆上百年、千年,他也会爱我的。一百年前,他本来就快要爱我了。我是为了他才活到现在,这样活到现在。” 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得到殷淮梦。 * “楼冰是陵鱼与人类结合所生,而江微是人间最后的白迆。当然,江微故后,就只有你了。” 江随澜呆了呆,问:“白迆是什么?” “遥远的传说中,白迆是被贬谪至人间的魔神,人身蛇尾,不分雌雄,生活在冥河之中。要知道,琰洲陷落前,冥河是一条暗河,在地下流动,终年不见天日。但冥河也是最适合白迆生存的水流,所以我希望你去魔渊。” “我……考虑一下,”江随澜把灵石放在汤圆摊的桌上,说,“我要回书楼了,你呢?” “我陪你。” 回去的路上,狂扬说,陵鱼是凶兽,食人而活,过去吃人无数,但因为它们无法完全化成人形,只能保持人身鱼尾的状态,极易辨识,被仙门剿杀过数次,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江随澜在一个糖画摊前站定,指着荷花图案说:“我要一个这个。” 摊主说:“好嘞!” 等待期间,江随澜问狂扬:“那白迆呢?” “嗯?” “白迆……被贬谪的魔神,也有类似的癖好么?我看的话本里,妖魔总是有些有悖人类道德的生存欲望,食人嗜血,杀人取乐之类的……人类真倒霉。” “如果有,你会怎么办?” 江随澜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如果白迆和陵鱼一样,不吃人便无法活,为了活下去,你会吃吗?” 江随澜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 摊主把荷花糖画递给江随澜,江随澜交给他灵石。 他举着,看着,没有吃。 在桥上,甜腻的味道令他不舒服,现在倒什么事都没有了。 到了书楼门口,江随澜说:“就到这儿吧。” “你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狂扬说。 江随澜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只有等到你告诉我,白迆和陵鱼一样,而我不得不立即做抉择时,我才会知道我会做怎样的选择。那么,现在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狂扬说:“没有。” 江随澜呼出一口气,说:“啊,太好了,不论怎样,还是松了口气。” 他笑着把糖画递给狂扬,说:“谢谢你陪我。” 狂扬接过那焦糖色的、笔画简单的荷花,看着江随澜的背影走进书楼里。 他咬了一口花瓣,很甜。 楼冰死过一次。 陵鱼血脉救了他,要活下去,他不得不最大程度上让陵鱼的那一份血脉替代人类的。狂扬问他:“你想活下去吗?你愿意吃人吗?你愿意跟在我身边,从头开始修魔吗?” 楼冰异变的苍白眼珠滚下眼泪,他喑哑道:“我要活下去。” 第15章 殷淮梦醒了。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给江随澜弹曲子,给他戴镯子,云片糕在江随澜的怀里乱蹭,他的手掌贴过去,感受江随澜腹中的生命。 一晃神,江随澜不见了,只剩下云片糕,喵喵叫着。 楼冰在背后叫他:“师兄。” 他睁开眼,那张脸映入眼帘。 楼冰和脸和江随澜的脸当然相似,都白,脸小,下巴的弧度极像。区别也很明显,楼冰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更艳;江随澜的桃花眼微微下垂,很漂亮,透着些许狡黠的无辜。 但直到楼冰重新出现开始,殷淮梦才逐渐意识到,两人相差多么大。 他才发现,过去对着江随澜的脸回忆楼冰时,楼冰已经在他记忆中慢慢模糊,被江随澜取代了。 殷淮梦撑着地面坐起身,发现他上身赤.裸,胸口的剑伤被做了包扎,药味浓郁,他闻出来是一品阁的上好伤药。 “师兄,你醒了。” 殷淮梦环顾四周,虽处于洞穴深处,但这里并不暗,上空悬着太阳一样明亮的东西,散发着热度。“太阳”下是一渊寒潭,幽幽的,水面上浮着淡淡的烟雾。 “这是哪?”他嗓音还是哑的。 运功内视,体内魔气正在有条不紊地修复经脉和丹田。殷淮梦怔了一瞬,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桓洲山林,芳流洞。是个小地方,没什么人知道。” “为什么会在这里?” 楼冰从乾坤袋中拿出灵具,热了一碗药粥,端给殷淮梦,微微笑起来,说:“我想带你来看看,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阵子。洞中虽然简陋,但灵气与魔气都很浓郁,适合闭关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