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文学网 - 浪漫浓情 - 韩警官在线阅读 -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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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民歧视农民,听上去似乎有些讽刺。

    其实真不能怪她,城乡差距太大,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化肥农药连年涨,粮价却一成不变,三提五统等乱七八糟的收费一分不会少,搞得农民年年丰产不丰收。

    若非被逼无奈,父亲人到中年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出去搞装修。

    树挪死,人挪活。

    现在看来父亲这一步算走对了,带几个徒弟在东海市干得红红火火,从最开始一年赚两三万,到现在一年赚十来万。没种地那么苦,收入却是之前的几十倍,书记镇长都羡慕。

    这年头,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去丝织厂一个月才能拿几百,可要是说不去上班,一起出去做木匠,全家人非得失望死。在他们看来,丝织厂干部一样是干部,老韩家几十年就出这一个党员干部,岂能不放着干部不做去做木匠。

    对于前途,韩博真有些迷茫,暗叹一口气,对着镜子刮胡子听姐姐继续唠叨。

    “如果单位今天安排宿舍,你不要回来,让你姐夫回来,帮你把行李铺盖送过去。开水瓶,洗脸盆,厂里发最好。不发我们自己买,买新的……”

    在农村,万元户了不得。

    父亲搞装修能赚钱,韩家不是万元户,是几十万元户!

    春节小两口结婚,摆了二十六桌,招待亲朋好友的烟是玉溪,酒是剑南春,喜糖是从东海市批发的巧克力和大白兔。没陪出去的嫁妆中,一辆崭新的钱江125和一辆崭新的春兰50踏板轻骑最显眼,小两口一人一辆,全镇轰动。

    用邓老人家的话说,韩家属于先富起来的人。姐姐既羡慕城里人,又有些瞧不起城里人,或许她羡慕的只是一个户口。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自己也小心点,挺着个大肚子,不能再骑摩托,最好不要坐。”

    “嫌我烦?”

    “怎么会呢,你是我姐,我亲姐。等安顿下来,等分到一个大宿舍,我接你去县里享福,陪你逛逛人民公园,多少年没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样子。”

    外面传来一阵引擎声,姐夫李泰鹏去市场买菜回来了。

    他其实是父亲的小徒弟,十四岁开始学木匠,十四岁之后呆在韩家的时间比在他自己家多,名副其实的知根知底。

    过去五六年,一直在东海干。

    他同姐姐刚结婚,父亲母亲不想小两口长期分居,结婚之后没让他去。现在姐姐怀孕了,更不会让他去。

    值得一提的是,招他这个女婿与自己有很大关系。

    养儿防老,父母既希望儿子有出息,又担心老了去城里不习惯不方便。招个女婿就不一样了,老了之后在老家有人照顾,去城里一样有人管。

    “小博,在菜场遇到砖瓦厂王厂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要请你吃饭。”李泰鹏摘下头盔,甩甩二八开的小分头,同样一身出客的新衣服,看上去很精神很帅气,难怪姐姐能同意这桩如假包换的包办婚姻。

    “王厂长要请小博吃饭?”王厂长是镇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韩芳将信将疑。

    “多个朋友多条路。”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管当兵出去的,提干出去的,还是考学出去的,只要是我们丝河镇的人,只要王厂长知道都会请客吃饭。所以他朋友满天下,去哪儿都有熟人,想办个什么事也比别人容易。”前段时间在王厂长家干过活,李泰鹏对这些情况比较熟悉。

    “当领导就是不一样,小博,学着点。爸在电话里也说过,在外面走的人,要放得开,别舍不得花钱。”

    在省城上三年半大学,去另一个城市实习半年,暑假要么参加校团委和学生会组织的一些活动,要么去同学家玩,每年就春节回来十几二十天。

    现实,个个都很现实。

    猛然间踏入社会,开始全新的生活,韩博真有些不习惯。

    第3章 工作安排

    思岗县在江省东部,东临黄海,是南港市九个区县中最北边的一个。虽同属东部沿海,经济并不发达,名副其实的农业县,九十多万人主要以种植水稻、小麦、棉花或养蚕为生。

    丝河镇距县城二十六公里,同样位于全县的最北部。

    砂石公路,两侧全是梧桐树,坐在摩托车上风大,正值清晨,凉风习习,格外惬意。

    一路景致同早上刚醒来时一样,很熟悉又很遥远,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比如刚刚冲上来的这座桥,似乎应该矮一些宽一些。又比如前面那排低矮的民房,似乎会变成大城市才有的钢结构厂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或许这段时间整天想工作,想那几个放弃国家分配去南方寻梦的同学,想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所以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所以有了现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韩博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清醒。

    从出来到现在一声不吭,李泰鹏以为他有些紧张,好奇地问:“小博,在想什么?”

    “啊……哦,在想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家里穷,一年去不了几次县里。其实去也没什么事,又没亲戚在那儿,可就是想去。我想,我姐也想,爸就骑自行车带我们去。姐坐后面,我坐前面杠上。到了县里,一下车,整个腿全麻了。稍微动动,像无数针在扎,那滋味儿真难受,没半个小时缓不过来。去麻一次,回来麻一次,简直活受罪,但依然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