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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原本都乐呵呵的应了,谁料还没有等他们走出客厅,又出声喊住了红药,没错只有红药。 看着一脸和蔼地看着他的裴爷爷,红药突然久违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裴慈。 刚才他能和裴老爷子和谐自然相处,完全是因为有裴慈在身边,若离了裴慈让他一人面对家长,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裴慈虽然接收到了红药求助的目光,却也无法打消爷爷想同红药单独聊聊的热情,只能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小声安慰道:“没关系,多半是要单独给你见面礼,我在门口等你。” 说罢,十分了解自家爷爷性格的裴慈就放心地操纵着轮椅朝裴宅大门外行驶而去,徒留紧张茫然的红药与裴老爷子微笑对视。 直到重新坐回茶室,红药心头都还直打鼓……裴老爷子等下给他的真的是见面礼,而不是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和一句经典的‘这是xxxx万,拿着它,离开我孙子’吗? 如果不幸真如他想像那样,他一定要拿出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气势斩钉截铁的拒绝!……算了算了,还是收下支票带着阿慈跑路吧,他香烛店上虽没老,但下却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小崽子,都指着他养呢!阿慈的‘卖身钱’好歹也是一笔不菲的进账…… 就在红药看似正襟危坐一脸正经,实则漫无边际胡思乱想时,裴老爷子今天的第二壶茶也终于沏好了。 裴老爷子端着冒烟的茶杯纠结了几秒称呼,然后才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小药啊,真是辛苦你了。” 嗯?这开场,接下去不像是会有支票套餐……红药小心翼翼接话:“不辛苦,不辛苦。” 裴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道:“在我面前不用客气,和裴慈那小子在一起辛不辛苦我这个做爷爷能不知道吗?那小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医院开的病危通知书摆桌子上都能打扑克。” 说到这儿,裴老爷子又长长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在孙子男朋友面前说这种丧气不太好,万一孙子的男朋友知难而退,他怎么和大孙子交代!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想到此处,裴老爷子连忙找补道:“不过那小子虽然身体虚,但命特别硬!进了那么多次ICU都顽强的活着出来了!” 红药没搞懂裴老爷子到底是啥意思,只得谨慎地‘嗯’了一声,以示对裴慈顽强生命的赞赏。 裴老爷子这回叹的气更大了:“能把裴慈磕磕绊绊拉扯着长大真是不容易……我就从来没指望那小子能给我养老送终,更没指望他能和其他普通年轻人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子,他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崩溃的身体摊谁身上都是祸害……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我没这想法,他自己有啊!” “宗族里给他张罗的相亲联姻我拒绝了一场又一场,结果那小子不声不响的自个儿找到了意中人。” 裴老爷子摇头苦笑一声,端着茶杯对红药施了一礼,声音分外苍老苦涩:“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不要脸……但老头子今天少不得要倚老卖老一回……小药,裴慈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从未这样在意喜欢过一个人,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放弃他?” “……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请以恋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红药对上裴老爷子泛红的眼眶,心头如遭重击——裴爷爷心如明镜。 这位不知送孙子进过多少次医院、从医生手里接过多少次病危通知书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裴慈的身体状况?怎么会看不出裴慈为什么会坐轮椅? 只是不点破罢了。 清楚爷爷性格的孙儿故作忐忑的带着意中人回家吃饭,看穿一切的爷爷也故作轻松的张罗了一桌以形补形的大餐。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 只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为孙儿操了一辈子心的爷爷还是没忍住,请求孙儿的意中人不要放弃离开。 这位在商海沉浮几十载,积累了寻常人难以想象多的财富的老人深深的恐惧着。他害怕,他害怕他这被命运捉弄了二十多年的孙儿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会再一次被命运无情戏弄,躺在病床上还要尝一口得而复失被意中人抛弃的苦……真走到那一步,再顽强不屈的生命也会彻底凋零。 裴老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卡,轻轻推到红药面前:“……我不是不信任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裴慈的情况实在是……及时止损也是人之常情——” “裴爷爷,你看了方冲的微博,应该知道我和裴慈第一次见面的地点。”红药将已经递到面前的黑卡推回,然后顺手抽了张面巾纸,拿在手里细细折着,边折纸边说话,“我是开香烛店的,虽然比不得那些专业的大师天师,但眼神还算不错……第一次见面,我就接了裴慈的单,当时说好了,三个月内,我要为他制三身寿衣。” 红药做惯了纸扎,手指灵活利索,没一会儿就把柔软的面巾纸折出了形儿,那是一尾活灵活现的白鱼,尾巴尖儿还微微上翘。 “如今三月之期已到,我却早就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红药冲裴老爷子安抚的笑了笑,然后抬指蘸茶为白鱼点睛。 他语气清淡又坚定:“裴爷爷您放心,不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弃裴慈,只要有我在他身边一日,就没人能让他吃苦,命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