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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名头响当当的名门大派, 还是恶名传千里的地藏神教, 几百年和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 皇帝只会两眼一闭从上到下撸个彻底, 且那是皇权, 是天家赋予的,江湖人再手眼通天天下无敌说穿了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 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孟长令心里清楚得很,听了提议大为赞同,遂吩咐人去烧尸,却被张穆远给拦下了。 “老四,其中的利害你自己丈量一二,不日地藏神教要是没了,你扶着温庭云上位还有什么用?手下无人,身后无门,是教主的名头重要还是神教的存亡重要?” 张穆远捻着手绢在空中挥了挥,想把这遮天蔽日的风沙给稍微挡挡,慢腾腾地说:“老九自有安排,要是他连这些都没想好就贸然出手,岂非是白白将神教千秋基业葬送在自己手里了,他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转过身投去苍茫的一眼,恐怕也是第一次在劫后余生里,看见地藏神教的人眼里燃烧着这般生生不息的灼热火光。 张穆远呵出一口气:“大谷主,今非昔比,神教该换血了。彼时安稳于天堑庇护,各谷太平,那叫躲。躲又躲得了几时?神教人繁衍生息,有的恩怨早该烟消云散了,真是罪不可赦罪大恶极也都埋骨成灰,那后人呢……”他指着目光灼灼的一个个脑袋道:“他们有什么罪?” 孟长令神色灰败,不发一语。 张穆远点到为止,这些话也是说给大家听的。他朝着巨坑走了过去,苏耽趴在地上往下看了很久了,又焦虑又期待的样子,就等着这边收拾干净,去把所有事做一个了结。 张穆远拍拍他:“牵机索有多少,这里人多,恐怕不止我们神教的人要下去,够吗?” 苏耽点点头,咧嘴笑着:“管够。” “那就走吧。” 向来避世温雅的四谷主,此时心里却有些翻涌昂扬的斗志,也不知是被自己那番话勾出来的,还是温庭云很早以前喝多的时候跟他吐露的心声,泛着酒气萦绕心头多年,捶捶打打,像个咒语似的让人深信不疑,从此甘愿为他口中的“妄念”赴汤蹈火。 张穆远淡淡地笑着,舒了一口气,回头道:“丘池骑兵交给武当看管了,地藏神教愿和武林同道一齐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至于那些不明所以跑来这的,你们若愿意跟上便是,若想走也自便。” 说罢,九谷的人马齐齐站满了巨坑边缘,把一早备好了的牵机索紧紧扣在巨坑边,上百条牵机索闪着银光垂直向下,远看仿佛倾泻而下的瀑布,尤其壮观,而后一个接一个的,由张穆远和苏耽带头,沿着铁索攀爬,一个个渺小的人影没入了深渊。 深渊之下,有些破口渗着水,蜿蜿蜒蜒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汇聚成了汩汩溪流。 圣女墓离地藏神教并不远,只是藏在深山内里,又都是暗河溶洞,多少年来竟没有人发现,这么炸了个坑干脆直接通过去反而缩短了距离。 众人打着火把,留心着脚下湿滑非常的路,一步步往里迈进,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湿冷,渐渐还能闻到些许暗河的霉味。 期间倒是来过一波巡逻的人马,看服制是丘池国的人,打头阵的都是斗志昂扬的地藏神教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巡逻的给放倒了,除此之外,一路风平浪静。 张穆远暗暗有些担忧,也风平浪静得太诡异了些。温庭云说过他会把路留好,但不保证没人发现,丘池国的人藏在墓穴周围的到底有多少一时也估算不出来,但这么大的动静,不管是卫冰清还是曲尘也早该知道这边出事了,就只派了这么几个日常巡逻的人过来看吗? 甬道里空气稀薄,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一时呼吸有些困难,孟长令年纪大了,走得直喘,前前后后被挤得水泄不通,少有交头接耳的,大家憋着一股气闷着头前行,怎么看怎么像携手共渡奈何桥的鬼魂,狭窄黝黑的地穴让人压抑,孟长令越走越觉得心焦,往后看去,跟来的金胜寒脸色比他还差,隐悲被温庭云戳穿诡计后,虽碍于身份少林寺的人没有当场发作于他,可这趟也算是押着他一齐过来讨要说法了,还剩着的十二个金铜人把隐悲围在中心,骑虎难下,逃脱不得。 武当的人马留了一半守着俘虏,清虚道长带着另外一半弟子跟了下来,走在最末端。这番大战过后,武当立场显而易见,有的人颇有微辞,说他们在争夺盟主之位失利后就转投魔教,令人作呕,故而武当的人断后也让这些人心有戚戚,满腹牢骚。 “庄主,我怎么觉着这是武当和魔教的圈套,这次可把广寒和与其有关的人都给一网打尽了。原本是武当自己失了势,现在倒好,眼看着他们要爬到咱头上去。” “可不是么,隐悲自己做的事连累少林,将来朝廷要发难也是他和卫冰清的责任,咱们可从头到尾没跟国师府的人有什么接触啊!” “庄主,一会儿见到卫冰清,干脆……把什么事儿都赖他身上,摘干净了算完。” “都给我闭嘴!”金胜寒怒不可遏,谁不想摘干净?他们梅庄,胜义堂,少林寺,各种大大小小的门派,这段日子围着卫冰清转,轻的只是阿谀奉承趋炎附势,重的如他们,已经造了多少杀业结了无数梁子,早就摘不干净了。 费这力气跟来,无非是看见大势已去,再跟着卫冰清恐怕会比他死的还早,还不如认清形势,俯首称臣都罢了,保得住命就行。